两草犹一心
柳风愣了一下,大人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啊,难道说那高堂之上竟出了内奸?他不敢胡乱猜测,只能据实回答:“官用宅都有登记在册,所属机构牵涉复杂,金羽卫虽然有权彻查,但怕引起朝堂重臣不满,至于世家屋舍更是如此,皆有仆役守卫在外,若是派人探查,恐引冲突。”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是这汴梁城内?如今昌宗尚不能以身作则,平日里挥霍无度,国库空虚早就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崔柄之所以能平步青云,也是因为帮昌宗找了些能敛财的法子。上行下效,层层压榨,不知道有多少民脂民膏进了这些官员的钱袋子,若是乍然搜查,恐怕那些人会以为是金羽卫在暗中调查贪官污吏吧?,
李初言冷哼一声:“也是,这心中有鬼之人可是遍布京城啊!唐门的事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帮我们查清楚了,到时候估计能缩小不少范围,至于房舍之事,对于不便明查的,那就去派人查清楚那些官员背后有没有和辽人交往密切的,或是派人一一盯着,我怀疑他们最后的目的和辽人使团有关,因此这两天不可能没有什么动作,另外鸡儿巷也派人盯着,这地方鱼龙混杂,又是收钱不问来历的处所,藏起身来自是比客栈等地方便许多,派几个机灵的,装作客人暗中打听一下,近一个月有没有什么生人常去的,汴梁发财的机会多,然而有钱人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能日日去那种地方的,放眼望去也就那么几个,那些个龟奴没道理记不住。”
柳风的性子最好的一点就在于不多问,虽然对于李初言的话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也只是压在心里,应了声是便下去忙去了。
待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人,李初言站在汴梁城防图前许久,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可以在汴梁弄出大动静的方式,越想越觉得心惊,无论是水渠下毒还是火烧灯架,哪种都比如今这种法子要省时省力的多,更何况按照温姚希所说,那种药物也只是让人发疯,并不会像苗疆蛊毒那样可以控制别人,这样费时费力又风险巨大的方式,背后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若是目标是上面那位,那趁着昌宗去艮岳或是拜佛的时候更好下手,辽人入朝,昌宗也不会亲自迎接,何必偏偏挑着这个时间?若是要趁着人多闹出更大的动静,放火都比这法子好用。
仿佛一根蜡烛突然被点燃,照亮了前方的路,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突然有了突破,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总觉得这些人都是对大宋有恨,因此目标也应该是大宋官员、百姓甚至是皇族中人,可是为什么不能是辽人呢?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挑起战事,找个借口破坏檀渊之盟,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说起来今日一早李初言便急急忙忙地去寻了昌宗,可惜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觐见,而这样的事情已非罕见。
昌宗懒政,从前便是全权交给安士颜,安出事之后就扶持崔柄上了位,后面这位宰相,通过扩大交子和盐引的使用范围,在大宋大行发放票据,以此来帮助昌宗搜刮民间财物,那些超过需求的交子和盐引则变成了无法兑现的金钱和盐,大宋虽然商业远超前朝,不乏富商,但此举还是引起不少民愤甚至于惨剧,从前还有安士颜压制着,如今崔柄在昌宗的支持下,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民间的怨愤暂且不论,崔柄此举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充盈了昌宗自己的腰包,他也因此到了权势滔天的地步,比起从前的安士颜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甚者,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明里暗里不知给李初言这样的对立之辈下了多少绊子,更是靠着肃清安党的由头,不知道排除了多少异己,若是从前昌宗还是在勤政与享乐之间摇摆不定的挣扎,现如今的他已在崔柄的谄媚下忘记了祖先的教训,一昧得只剩下“仁”了。
李初言心底焦急,现如今大宋百废待兴,哪里有金钱和兵帅能与辽人抗衡?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天功夫了,若昌宗不信,恐怕他的担忧就要变成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