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诉衷肠
显然是被吓着了。
正当三人僵持之际,得了鸣霄传讯的郑国公岑九歌匆匆自前头赶了过来,一进门瞧见依岚,直接躬身长揖一礼,沉声道:“臣参见殿下。此处不便说话,可否劳您移步,往府中书房一叙?”
依岚交握的手紧了紧,眼见岑九歌一脸如临大敌的肃穆神情,她也懒得寒暄了,直接戴上了帷帽,正色道:“劳公爷引路,岑兄也请一道来吧。”
三人一道入了岑府的书房,岑九歌谨小慎微的下了门闩,复又抱拳一礼,“殿下,…”
“莫如此称呼。”依岚赶紧出言回绝,恳切道:“公爷,我没有公开身份,也不在意自己是何身份。今日所请,只是身为晚辈,对长辈的请求。也是一个有心为忠臣昭雪的无名小辈,希求得到朝中股肱庇佑的斗胆言辞。”
此话一出,依岚明显察觉到了岑九歌神情里闪现的一抹出乎意料之态,“公爷是何态度,直言便是。若实在为难,我不勉强您,自行离去就是。”
“商儿,你先出去。”岑九歌忖度须臾,出言赶人。
“且慢,”依岚伸手将人拦下,轻叹一声道:“您有何话,当着自家儿子还不能说么?无论公事私事,哪怕是…是您不肯接受的婚事,都恳请您直言。岑兄他,是我这一年来唯一一个愿意全然信重倚仗的人,请您准他留下,给我些听您说话的勇气。”
依岚的口风让岑商察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感知到了依岚的心慌无底气,好似下一瞬他的父亲便会一口回绝,在依岚的心口扎上一刀一般。
“爹,”岑商趁着岑九歌沉默的间隙,忽而双膝点地,
“儿答应她此生不负,绝不反悔。今日不管您是何态度,儿的心意不会改变,儿也相信自己看不错人。姑娘她,她值得儿信任追随,儿子愿帮她实现她的诉求。哪怕这条路极尽艰难,荆棘丛生,她的出身由不得她选,儿为人臣子,也不忍奸佞逍遥法外。”
岑商突如其来的坦率令依岚始料未及,一番真挚的话音入耳,她险些泪洒当场。自幼便是孤家寡人,今时竟有人明知前路艰难,阻碍重重,却义无反顾的为她挺身而出,依岚的心里暖的不像话。
“你起来,我不要你做这些。”依岚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伸手去拉一脸固执的岑商,“起来啊…”
岑九歌把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方才想好的推脱的说辞只得咽进了肚子里,徒留一声长叹。
“殿下,非是臣不愿,臣实在爱莫能助。”岑九歌沉声解释着,“肃王府再式微,也是亲王,是陛下唯一的胞弟,显贵非常。臣没有理由把您留在公府,也没有能力保证您留在此处的安稳。这些年,臣是个明哲保身的小人,恐功高震主,远离纷争,几乎无有实权在手。所以,也就是个富贵闲人。”
“公爷的话岚儿听懂了,谢谢您坦陈。”依岚听得出岑九歌的确是毫无保留,能当着她的面说担忧“功高震主”,是莫大的勇气,“只是,抛开现下时局,公爷,您从没想过认岚儿与令郎的婚事么?即便我活着,没有引人注目的公主尊位带来的影响,您也不愿接受我与令郎相处吗?”
岑九歌对于依岚的直率深感震惊,在自家儿子和她灼灼目光的注视下,颇为无奈的吐露了心声,
“若说实话,臣不愿。岑家不是累世高门,根基也不算稳固,能有今日殊为不易。臣之所以半生谋算,临深履薄,便是为着身后岑家数百口性命。若是个孤家寡人,臣什么都敢,是非黑白看得清楚,怎会真的无动于衷。”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世事难料,令郎还是与我牵扯颇深。过往朝局风云令您胆寒,我何尝不是?我的亲人,养父母尽皆殒命,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如果我如您这般想,远离纷争真可昌平一生,我也不必铁了心折腾。您该清楚,若歹人上位,加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是轻而易举,陛下赐婚的旨意,便是岑家躲不过的一颗雷。”
依岚难掩失落,却还是不甘心的与人掰扯了起来。
“爹,姑娘说得没错。树欲静而风不止,背后搅弄风云的人知晓她在世,今时儿子也回了京,岑家躲不开的。您在想着保有权势的时候,就该明白,机遇与风险是对等的。公府立足一日,明枪冷箭便一日无休。您若要儿做这世子,便不该回绝;若担忧阖家性命,儿子可以与岑家划清界限。”岑商不假思索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悄然靠近了依岚些许。
岑九歌眼底的神色分外复杂,他凝视着依岚良久,才低声发问:“您,对我儿是真心多些,还是利用多些?”
“初见是官匪仇敌,因彼此利用结缘,后感念于令郎的侠义心肠,深觉其至纯至正的心怀世间罕有。老实说,我也欣赏他的皮囊。相识日久,见他憨傻却守信,是非分明,不知几时便不愿抽身了。”依岚的话音轻飘飘的,眼底却满是柔情。
岑九歌早已过了天命之年,小年轻的举动和神态入眼,他便知依岚未曾撒谎。如此两心相许的一双人,他是拆不得了。
“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