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地平线上泛起鱼肚白，阿镜揉了揉眼睛，掀起被子掩嘴打了个哈欠。

东家歇息，从不要人在屋里伺候，她就睡在耳房里，防着半夜叫人。

听甘草说，那些门规森严的人家，丫鬟只能睡在脚踏上值夜。可是东家眼里见不得这些，连夫人那也改了规矩，只用屏风隔出块地方，放了个窄榻给阿影睡。

阿镜趿拉着厚拖鞋，穿戴好一边的新棉衣。原本枯黄的头发如今已经养得黑亮，她用刨花水细细抿好鬓角，挑出支柳梢绿的纱花戴上。

她的五官长开了好多，渐渐显出几分少女的娇俏来，纤长的身条让人想起刚抽出的兰芽，风吹过来，无端地动人。

修家庄的老人和孩子都有牛奶喝，三餐又管饱，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个子蹿地飞快，面上泛着健康的红润。

有时撞上昔年一同在街上的同伴，彼此都唏嘘不已。那时他们都是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的流浪儿，被人踢来喝去，如何想得到有今日际遇呢？

阿镜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将铜水壶坐在炉子上，坐在小马扎上想起心事来。

过几日就中秋了，东家忙着和夫人管事们盘账，总到深夜才睡下。等过了这阵子，还是叫大夫来给东家号号脉吧，看东家的唇色也不如前阵子红润了，像是血气不足。

阿镜盘算着屋里的杂事，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咚咚！”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想起，将阿镜拉回现实。她开了锁，一个人麻利地掀开厚帘子钻了进来。

“还是东家这边暖和啊！” 甘草搓了搓胳膊，“阿镜姐，阿舟姐使我来问你，东家早上要用什么？”

“我也正琢磨这个呢！东家昨天又忙到很晚，粘上枕头就睡了，也没留话。” 阿镜见她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地，拉着她坐下，“先别忙，阿舟没说夫人用什么吗？”

甘草掰着指头数起来，“夫人叫熬了绿豆粥、芋煨白菜，切几个茶叶蛋，小菜儿要玉兰片和腐三丝。” 她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东家肯定嫌没味儿。”

阿镜倒了碗热水，递给甘草让她捂在手里：“东家是喜欢口重的，可咱们也不能太由着她了。”

她稍作思量就道，“其他的都按夫人的上，只把绿豆粥换成萝卜牛肉清汤...再上两方红枣糕吧！”

甘草答应一声，一转碗把剩下的热水喝了个精光，就要往外跑。

“哎你等等！”阿镜拉住她探手一摸额头，感觉有点潮意，“这么冒冒失失的，回头再病了。等我取个帽子来。” 说罢转身回屋，摸出个毛毡缝的帽子，给甘草戴好。

“谢谢阿镜姐！”甘草笑嘻嘻地压了压帽子：“那我这就去了？”

“快去吧！” 阿镜笑着摆摆手，“叫你娘不必急着备车，东家晌午才出发呢。”

甘草答应着放下帘子，一溜烟走远了。

阿镜见水滚了，站在巨大的茶柜前挑选起来。东家平日喜欢香气高的茶，但早上空腹喝毕竟不美。

最终她还是往玻璃壶中放了干玫瑰花和枸杞，添了两大勺枣花蜜，细细搅拌开来。又就着热水洗漱好，用羊油薄薄地在脸上推开。

忙完这些，天光已经亮起来了。阿镜轻手轻脚地走到主屋门前，在门板上轻轻叩了几下，里面传来“喵”地一声。

这是东家屋子里的规矩，不用旁人唤她起床，要进来前只需敲门，虎大人听见后自然会叫她。

猫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抖抖脑袋，漫不经心地爬上傅惊梅胸口，一屁股坐了上去。

傅惊梅正梦见自己在现代的中学，进行体育测试。她跑着跑着，就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是胸前压着千斤巨石......睁开眼，正对着一张圆滚滚的猫脸。

“你就不能用正常些的方式叫我起床么？” 傅惊梅把大虎扒拉开，“求求你对自己的体重有点数吧！”

“最开始我也是很温和的啊！”大虎用爪子洗脸，“可常规手段根本对你不管用。”

傅惊梅坐起来把被子扒拉到一边，揉了揉睡成鸡窝的头发。

她昨晚洗澡后，头发没有完全干掉就睡了，现在的形象实在称不上好。慢吞吞地绕过几个屏风和一扇门，把落下的锁打开。

“早啊...进来吧。”

门口的阿镜端起铜盆放在架子上，又送进来其他洗漱用具。傅惊梅还没完全清醒，眼睛半闭着走完了流程，坐在化妆桌边开始涂护肤品。

“东家，今天穿哪件衣服？” 阿镜轻柔地给她梳着头发，对着镜子里的傅惊梅问。

“你先帮忙选两件出来吧？” 傅惊梅伸手拉开首饰盒的一个小格子，取出星月菩提子手串戴好，“毕竟是去寺庙，还是素净些吧！”

最近绣坊又做了一大批衣服给她送过来。虽然是她自己选的料子，款式和花样，可工期太长，到手基本上都忘得差不多了。

“看您说的，哪件衣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