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毒针和刑具的伺候下，那几个跟踪霍伯彦的人招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说，是裴家家主裴祁孟派他们来的。最开始是听说有人在打听霍章和他夫人，家主就派人去查，最后查到了霍伯彦身上。

或许是因为霍伯彦的杀气太重，看起来还很像个练家子。家主怀疑他来自行伍出身的武安侯府，这才派他们前来盯着的。

听说除了他们，还有另一队兄弟带着仵作去了平关城，似乎要去查几年前嫁给武安侯世子，后来意外亡故的那位表小姐，裴淑。

翻过来调过去地问，他们也只知道这些。至于为什么京中那么多行伍出身的权贵，家主却只怀疑武安侯，那他们就不清楚了。

这段供词裴柔之已经倒背如流了，前面的事情也猜出了七七八八，但关键的疑点却始终困扰着她。

直到今晚，她收到了傅惊梅传回来的几个重要信息，明确指出了绑架她的人就是武安侯府后，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事情说穿了很简单。裴家支持三皇子，但边关派的顶梁柱——镇北将军，则是铁杆的五皇子党。现在武安侯要和镇北将军一脉结亲，从此也算是攀上了边关派的大树了。站队不同，自然就闹掰了。

曾经的亲家成了对家，武安侯额外留意裴府的动静并不奇怪。结果误打误撞，不知怎么就碰见了裴柔之。见到本应死去多时的人还活着，不绑回来，难道还放她在外面溜达吗？

不得不说，裴柔之的脑子的确好用，这一番推测和真相几乎没什么差别。其他人听得无不折服，心中都觉得，既然搞明白了情由，救出东家也就有了希望，立时热切地讨论起了对策。

唯有屋顶上的人影长眉不展，鹰隼般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裴柔之身上，目露怀疑之色。

此人正是躲在这里听了个全程的霍伯彦。他一开始就到了，见里面坐满了人，干脆守在房顶上戒备着，以防谈话被外人偷听了去。

也许他在人情世故上十分青涩，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好骗。相反，霍伯彦拥有一种接近于野兽的敏锐，这种本能的直觉曾多次救过他的性命。

再加上从高处看去，所有人的反应都会变得异常清晰，霍伯彦不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裴柔之有意隐匿了一部分的信息。

在言语间，她一直不着痕迹地淡化着自己的存在，几句话就将裴家人跟踪自己的事轻轻带过。况且此事还是自己打听爹娘引来的，她却只字未提。

倘若是别人，霍伯彦未必会放在心上，可换了裴柔之，就显得分外反常。他说不清那种强烈的违和感来自何处，但多次生死一线的经历告诉他，在裴柔之这套看似环环相扣的分析中，仍存在着无法解释的漏洞。

自己究竟该怎么办？霍伯彦忽然有些气闷，既然有那只猫妖帮忙，她也一定也可以给自己传信的，最后却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裴柔之。

明明当初两人做了交易，他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如今出了事，她竟然半句也没提自己，甚至连句责怪都没有。

当他霍庄是那种不守诺言的人吗？或者......或者是因为自己没能护住她，所以信不过自己了？

从方才的讲述中，霍伯彦仿佛已经看到关押她的地方。坚固的墙壁，厚重的铁门，森严的守卫，只有小小的气窗透出光亮，但大小甚至不足以让孩子通过。

他忍不住再次想起她的话，拖延些时间，她想怎么拖延？那些人为了从她口中套出话，会使用怎样的手段？

没来由地，霍伯彦想起了被小毒蜂等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裴家下人，他心浮气躁地舔了舔嘴唇，却尝到了一丝铁锈味。

连日奔波，他的嘴唇早已干裂开来，此时更是渗出丝丝血迹。血腥气冲进鼻腔，让他有些出神。

感觉来了中原以后，受伤就从家常便饭变成了稀罕事。上一次受伤，似乎还是在和阿日斯兰比试的时候。对于他而言不值一提的小伤口，却让她足足唠叨了两三周，连着让厨房煮了一个月的“病号饭”。可是那时候自己刚知道她是女子，成天躲着她走，连伤口都是自己包扎的。

他心潮涌动，从怀中掏出了小药瓶，眼神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普普通通的瓷瓶，蜡丸封口，青碧作釉，庄子里人手一个。

要说惟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自己这瓶里面，装的金疮药更好一些了吧。但这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些来回运货的护卫也都有。

霍伯彦突然意识到，其实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希望自己能和众人一样，乖乖听裴柔之的话，跟着安排走。

就像她经常说的那样，“大局为重”。

可他不信任裴柔之，既然承诺过会保证她的安全，他霍庄说话向来算数。少年眯起了眼睛，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瓷瓶。

“艹......” 傅惊梅稍一动弹，身上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以前看抗日片里英勇的地下党被严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