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萧梦得假装听不懂。
确实,一个谢字,不要太容易,所以不怪她多想,她什么都没有,可拿什么给别人呢?所以谁又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好?
还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拿他们不要的东西施舍给她,借此博个伪善的好名声?
萧梦得忽然放下手臂,后退一步,恶狠狠的盯着江清寒道:“你不说也不要紧,我去问六舅舅或是六舅母。”
这是婉转的威胁他。
江清寒受江清月所托才跑这一趟,没道理事情没办成,反倒要落一身埋怨,弄个里外不是人的。
真要萧梦得又哭又闹的告到爹娘跟前,就冲自己比她大,又是个男人,他们也会不问青红皂白,先打自己一顿好给她出气。
实在是犯意不着。
江清寒瞳孔一缩,随即绽出个凉薄的笑来,道:“那倒大可不必,不就是些许资财……我瞧不上,再则,横竖又不是我的。”
他态度轻慢地把两个锦匣往前一送。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可这话萧梦得不懂,她也不信奉这个。
此刻她心里生出了无数的钩子,越发痒痒的想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但当着江清寒的面,她却很有自尊的不伸手。
梧桐识眼色的上前接过来,转身退到一边。
江清寒淡淡的道:“是大哥让我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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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月啊。不知道为什么,萧梦得心里涌起奇异的情绪,有点儿酸,有点儿暖,有点儿苦,还有点儿涩。
江清寒看着萧梦得瞬间变得恍惚的眼神,又是一声“呵”,转身扬长而去。
有些人冥顽不灵,说再多都没用。何况她是他的谁?他多余费那个心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好或坏,那是她的人生,与他何关?
虽然江清寒手里有萧梦得的把柄,但他还不至于和她计较,回去同江清月也好,同江微夫妻也好,不曾说过萧梦得一句不是。
自然,他也没有详细述说他如何教训萧梦得,又如何气得她痛哭一场的事。
他也不怕萧梦得来告自己的状。
说白了,他压根没把萧梦得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萧梦得就是个没长大的幼稚的毛丫头。
萧梦得看着这两匣子的珍珠玛瑙,玉器首饰,当真是惊讶了好一番才回神。
她不明白江清月为什么这么好心,但同时也难免有些酸溜溜的嫉妒。
他和邹氏是夫妻,做为江候府的下一任继承人,手里有些私财,且是别人都没有的好东西不稀奇,不然不会随随便便就能赏她这个孤女这般多。
可见老天真是不公,怎么他就如此尊贵?
但也说明男女有别。
邹氏虽也大方,到底有限,不像江清月更为阔绰。管中窥豹,可以想见江清月究竟有多豪奢。
不为别的,就为这点儿,也足以令萧梦得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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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才从江候夫人那里回来,听丫鬟说萧家的表姑娘又来了,不由得失笑。真是个孩子,心眼儿也实诚,别人给个梆槌就当真(针)。
进了屋,果然见萧梦得早就站起身,规矩守份的候着她。
邹氏宽了外裳,一边由鬟们服侍着洗手,一边对萧梦得道:“我同母亲说了,母亲也十分震怒,已经发下话,把今日传话的丫鬟、婆子一律敲打了个遍。”
说罢又戏谑着道:“这回萧表妹满意了?”
萧梦得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其实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我没什么的。”说罢抬脸,娇怯怯的望定邹氏:“多谢表嫂庇护,我……”
眼圈又红了。
邹氏坐下,笑道:“谢就不必说了,你年纪小,我瞧着和我娘家的妹妹差不多年纪。怪可怜见的,若是姑母和姑丈还在,你也是千娇万宠的小娘子,哪儿会受这些阿臜气。”
萧梦得虽没有明面附和,心里却是深以为然,她是天生命苦,不然何至于会寄人篱下?
邹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撇了撇茶叶沫子,放下没喝,又问萧梦得:“这是去年的白芽齐兰,今年的明前茶还没得呢,表妹尝尝这茶味道如何?可有特别中意的?回头我让人给表妹包些回去。”
萧梦得怔愣之后摇头:“这茶就挺好。”
邹氏一笑,便命人去准备。
萧梦得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鼓了鼓勇气,起身一福,道:“梦得初来乍到,多蒙世子表哥和表嫂相护,心底十分感激。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也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