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水之后，项柒谨慎地在水下藏着，双眼机警地观察着上面的动静，那群乌鸦竟然在上空盘旋不散，一圈又一圈地飞着。

……真是记仇！

项柒不敢上去，又向前游远了些。

那些乌鸦竟像是能看到她的身影一般，也跟着向远处移动。

这可怎么办？

项柒努力回想，乌鸦除了记仇，最害怕的是什么来着？天敌？鹰隼？有什么她能弄到的？颜色？乌鸦害怕什么颜色？好像是黄色？还是红色？反正不是黑色！项柒低头翻找，自己身上除了那身黑衣，没有任何带颜色的东西！它们还怕什么来着？

项柒的大脑快速地转动着，忽听身后传来响动，她回头一看，一团白色身影落入水中，阳光像是追着这团身影，一同落了进来，光影变幻，煞是好看。

项柒的大脑突然就跟着跑偏了，怎么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穿白衣吗？而且穿白衣的人都喜欢落水？

落水……的人？

灵光一闪，项柒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盯着白衣人，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白衣人落水之后像是有些慌张，他手脚并用地努力划拉着，但是看起来很是轻软无力，而且河下面的水流比表面看起来要湍急得多，他划拉那两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他的身体随着水流一起朝着项柒飘了过来。

紧接着，他的肩膀突然紧缩，像是实在忍不住，低头含胸开始咳嗽，只一下，就呛了水，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手脚却再无力抬起。

项柒一愣，顾不得其他迅速朝着白衣人游过去，逆着水流她游得有些慢，但是好在没有了挣动，白衣人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她飘过来。

二人很快汇合在一处，项柒看清了他的面貌，温润柔和的轮廓，白到发光的肤色，高挺的鼻骨和显得有些深陷的眼窝，此时他虽然身体在剧烈地抖动，但是那双眼却警惕地直直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提防，无论哪种反正没有一种是求救。

项柒停下来不再靠近，这面相、这么重的压迫感，是昨晚那个白衣人！

片刻，他咳的更加厉害，身体甚至开始蜷缩，那双眼也不得不移开。

扑通一声，不远处灰衣青年跳进河里，看到了自己的郎君，也看到了他对面静立悬浮着的黑衣人。

“郎君……噗……”

灰衣青年一着急要大喊，却咕噜呛了一大口水，赶紧闭紧嘴用力划。

项柒打量着白衣人，他的状态更差，身体下意识蜷缩紧绷，如果放任他继续呛水恐怕后果会很严重，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因为咳得太厉害而无法再继续关注她，那股子奇怪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项柒心中终于打定主意，飘忽的视线变得坚定，以手为刀没有任何停顿朝着白衣人的颈侧斜劈了下去。

“你！停……噗……”

不远处灰衣青年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抬起，手型变换又斩下去，一声声惊呼脱口而出，无奈又被水堵了个严严实实，灰衣青年目眦欲裂，他顾不上别的直接吞下口中河水，然后划水的动作更快了，恨不能肋生鱼翅游过去。

赫潜刚呛水极为难受，但是他无法不怀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黑衣少年！面前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肩略宽腰却极窄，身形比一般的少年都要瘦削却不知为何像是蓄满了力气！他的身形看着有些眼熟，但是面相却又极为陌生，那黝黑的肤色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最重要的，是他看他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有所图！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赫潜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鼻腔火辣辣的难受，像是周围所有的水都在朝着他的鼻孔之中争先恐后地涌入，而他却完全无计可施！他不得不蜷起身来抵抗这股巨大的震颤之力。

就在这时，身前这个黑脸少年的气质陡然一变，赫潜心知不妙，一股浓重的危机感袭来，可是他的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一只手勉力抬起伸向面前少年，之后只觉颈侧一痛双眼一黑，身体软倒便失去了意识。

咳嗽也终于停下了。

赫潜的手从项柒的脸侧滑落，擦到了她的脸颊，只是没有任何力道，轻轻一碰就滑了下去。

项柒觉得，那指尖很冷，似乎比周围的河水还要冷得多。

——一点也不像一个活着的人应有的温度。

项柒莫名觉得脸上有些痒……

她下意识抹了把脸，这才上前接住软下来的白衣人，然后将他翻了个身，脸朝上向上托举，直到他的鼻孔和脸露出水面，项柒的动作才慢慢慢下来，直到静止。

白衣人能呼吸了，但是她不确定天上的乌鸦群会不会有动作。项柒不敢出水，仍然藏在水中观察天上的动静，半晌，水面安静，天空盘旋的鸦群没有任何反应！项柒将白衣人又向上抬了几分，自己也将头露出水面，只是她的头完全隐藏在白衣人的身下，只要乌鸦没有飞到水面就难以发现她。

破空之声犹在耳边，鸦群在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