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几位长胡子老道被花咏月请到了殿中，灵虚道长坐在主位，闭目掐算，并不搭理这位过于年轻稚嫩的帝王。

雨花殿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炼丹炉，花咏月背负双手从炉边走过，暗自打量了两眼。

她好几天没来雨花殿，这群臭道士连丹都不炼了，炉子多是冷的。

合着就会在她面前装模作样、骗吃骗喝？把她当冤大头了不成。

但表面上，她还是一派崇敬的模样，毕恭毕敬问灵虚道长：“昨日有个面容敦厚慈祥的老神仙托梦给朕，说朕服用了这些药材后，不日便可登仙……您看看以此类药材炼丹，是否有用？”

说着，便让小福子把那几味珍惜药材拿给他看。

灵虚道长沉吟许久，约莫也是无法辨别丹方真假，毕竟方子上的药材鲜少有人见过。不过，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吹捧起了这道丹方，将其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真乃神仙妙方！其构成之精妙，需要三天三夜才能讲得明白！”

紧接着，又开始高深莫测地谈起了解梦，将她胡诌的托梦解析成祥瑞之兆，从她的未来福泽扯到南燕的昌隆国运，好话说得不至于谄媚，有理有据，悦耳得很。

花咏月笑容微僵，这些话听着，比她在路边随便拉的看手相的摊主更漂亮。

也难怪灵虚道长会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这张嘴皮子，就算换到别的行业，也照样吃得开，她都挺佩服的。

他顺着梦吹丹方，她也不奇怪，毕竟丹方是梦里的老神仙给的，就算功效不明显，也和他没什么关系，而他还能借着收集方中珍贵药材，捞很大一笔油水，何乐不为？

花咏月一直在雨花殿待到傍晚，假装听道长传道，聚精会神。

实际上她在开小差，直到看见小福子退下了一阵子，才肯放心。

这厮，肯定是去请示左文轩了。让他知道这件事也好，免得那几味药材不好找，她的人找不来。

花咏月不知道的是，左文轩其实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毕竟她清早就把神仙托梦嚷嚷得老大声。

知道她非常想要那些药材，他只是轻轻扫了一眼药方，见上面的药材多为补益佳品，便命手下人前去给她搜罗来，并未过多猜疑。

到了夜晚，花咏月又去了皇贵妃那儿。

当今的皇贵妃名为华婉莹，是个天生体弱多病的林妹妹体质，好在她的后宫还算安生，由于她本身是个傀儡，自然不需要靠妃子牵制前朝势力，而她手里并未掌权，后妃们更少了争权夺利的动力。

起码她这后宫，比华家清净不少。

花咏月屏退了前去通报的人，悄无声息步入殿中，看着床上睡美人般醒不来的华婉莹，叹了口气。

就算是有皇家的药材吊着，她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这个如同皎月般明净的女子，也不过是她家族斗争中无辜的牺牲品之一，但没人能帮得了她。

太医院的医生已经换了一批，却还是没效果，不知道是不是左文轩对此事不曾上心……如果她再早一些争权，起码能为她说得上话，可如今她是连去民间搜罗医师的号令，都无人听从。

“婉莹，你要好好的。”她轻声道。

随后她转身离开了大殿，轻手轻脚地关上殿门，抹了一把眼泪，告诉小福子：“她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差了，我却无能为力……”

“皇贵妃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不要太过忧虑。”小福子公式化地安慰道。

“哎……朕是真能希望帮上她，哪怕一点点事。”她轻叹一口气，用询问句将诱导性的话语掩盖下去，“你说，她病成这个样子，朕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么？”

她的情绪自然流露，小福子也不至于多心，只道皇上触景生情，想起了伤心事。

“皇上能来看一眼她，她若醒着，也足够满心欢喜了，至于每日熬药煎药，悉心照料，自有宫女在，也不用劳驾皇上亲自动手。”小福子道。

“哎……朕要亲手替她煎一碗药。”她听了小福子的话，说道。

小福子整日跟在花咏月身边，对圣意早就揣摩得通透，花咏月虽然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却挺重情义，看到皇贵妃卧病在床，心生不忍，却又无可奈何，便只能用亲自煎药这种略带参与感的方式替临终前的她做点事。

皇上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多愁善感，细心而婉转，甚至有些女气，这些都是左文轩惯出来的。他们阉人么，也见怪不怪。

小福子颔首，立即下去准备，花咏月却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算了，夜深人静的，就别闹出太大动静，不过是一碗药罢了，朕熬了送去便是。”

小福子微微一愣。

皇上早被养出了任性骄纵的个性，不闹腾得宫中鸡犬不宁就算开恩，今日竟学会了体谅宫人？

他们这些人进宫以来，不论是皇上还是左大人，亦或是别的什么位高权重之人，都把他们当做奴才使，就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