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轻许
俞家在郊区有一套大别墅,两千多平方,有专业的煮饭阿姨,但太远了。俞凤枞扶着宋莺莺,想来她是很不舒服了,不然不会提要求要到他家里去。
他本人有一套小居室,就在这条街,高层写字楼上面的住宅,不大,百来平方,但视野好,有整面的落地窗。
“我们不打车吗?”宋莺莺看俞凤枞一直在步行。
“不打,到了。”俞凤枞拿出门禁卡,“就这楼上。”
“这里?”一楼二楼卖劳力士的,她抬头看了一眼,“超市呢,你家有菜吗?”
“你先上去休息,我去买。”
推门进入他的住处,入门处有拖鞋,宋莺莺拿了一双换上,又是拘谨又是尴尬地进门,他去买菜了,自己怎么像个小偷一样,这么奇怪。
沙发与落地窗相对,坐在沙发上能尽情欣赏洛杉矶夜景,宋莺莺没有坐,就在落地窗前站着,直到俞凤枞回来,唤她:“阿柔。”
果汁、牛奶、蔬菜、香肠,俞凤枞将菜放在操作台上,才转身去换鞋,“阿柔,你穿了我的鞋。”
“哦,对不起。”宋莺莺就地脱鞋,俞凤枞拿了一双拖鞋来给她,“新的,穿吧。”
“刚刚买的?”宋莺莺刚刚问完,就立马道:“不用回答我,我不想知道了。”
好别扭的性格,宗政柔仿佛又回来了。宋莺莺说:“我胃不疼了,好了,谢谢你的招待,下次去苏黎世,我做东。今天就这样吧,再见。”
逃荒一般的,宋莺莺低着头,俞凤枞安抚她的情绪:“你不要慌,今晚我去住酒店,现在就吃饭好吗,只吃饭。”
宋莺莺抬头看他,他已经站在操作台边,说:“我买了螃蟹,但你不能多吃,吃点钳肉就好。”
“你想喝虾粥还是鸡粥,我都买了。”俞凤枞的理解是宋莺莺吃不惯美国的食物,所以一来美国,水土不服,开始胃疼。
“我想喝鸡汤,还有吃小馄饨。”宋莺莺说。
俞凤枞愣住,“我不会。”他打算的是煲粥,米粥养胃,她提的小馄饨,超出了他目前的厨艺能力范围。
“我来吧。”——宋莺莺想明白了,既来之,则安之。她脱了外套,刷起袖子,“我来看看,你买了什么,意大利醋?这个蛮好吃的。”
又是那个温柔的她了。俞凤枞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宋莺莺问他:“为什么看我?”
“阿柔,你是不是更喜欢你现在的名字,他们都叫你莺莺。”俞凤枞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你莺莺?”
“随你,宗政柔是我,宋莺莺也是我,随你喜欢。”
宋莺莺觉得纠缠在这个环节已经没有意义了,宗政柔是她,在香港当街卖鱼蛋的人是她;宋莺莺也是她,都是她。
制作小馄饨的过程是一样的,与她在法国里昂蒋柔然家里的工序完全一样,而俞凤枞家里与蒋柔然家里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都是朋友家罢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宋莺莺又恢复了她冷漠又冷静的样子,仔细而又认真地煲汤做饭,蟹也炒了,避风塘炒蟹,这个她会,在香港当餐厅服务生时所掌握的技能,不丢人。
俞凤枞渐渐帮不上手,想围着她,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俞凤枞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他能感觉到,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那几分爱意,他感觉得到。
隔着蒸腾的烟火,俞凤枞坐在窗边办公回邮件,宋莺莺在厨房忙碌,俞凤枞心口动了又动,他想说:“莺莺,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我们可以结婚,住在一起,甚至共同抚育一个孩子,为什么不可能呢?”
宋莺莺眼里已经没有旁人他人,舀了鸡汤小馄饨出来,说:“吃饭。”就喊了一遍,然后自己坐下了,静静地吃了一碗小馄饨。
鸡汤没有喝,锅里还有一锅更香浓的鸡汤,鸡的脂肪油锁住热度,汤早已转了小火,宋莺莺舀一碗出来,静静地喝了。似乎没饱,又添了半碗,等有饱腹感的时候,她关了火,说:“谢谢你的厨房,很感谢招待。”
她要走,俞凤枞不知道是追还是不追,追的话,一番拉扯,双方都筋疲力尽。宋莺莺也希望他不要追,追来之后,然后呢?
然后双方大哭一场,互相纠缠,情深处滚上床,次日她还是要走的。不如不追。宋莺莺这么想,俞凤枞也这么想,便说了句:“注意安全,到酒店发信息给我。”
“好,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