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一面道,“既是有一手不准备的,侄媳做上两手准备,匀上匀,岂不是大家都有一手准备。”
这花灯逐渐从红绸下露出面目,比起方才的仿宫灯,这盏灯地域色彩更浓,温软婉转,只待稍一看便让人想到烟雨江南,连着喻春等贴身大丫鬟也不住凑上前去观赏。
林三夫人被裴阙音一番话一盏灯,气得一身闷气都不知往哪撒。
裴阙音将手上的红绸交由榕夏收起,喻春去采买的时候,说是又遇上了上次那位杭州石少主。
这位江南富商温文尔雅,告诉喻春他家中养着好些制灯大师,今年他来京都也带了一位,可以匀一盏灯给裴阙音。
裴阙音知道,最好的花灯,一部分在宫里,一部分就是在这些民间商人手中,他们走南闯北,惯常有别人不知道的路数。
这盏花灯不愧是南方灯师所制,在基本的精巧工艺上,更有几分江南水乡风调,即便是地处内陆的京都人士,都仿若能透过这盏花灯看到水汽氤氲的江南。
林三夫人面色难看,正要闷气宣布裴阙音的花灯确为本年度最佳花灯,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两灯相同,岂有小辈与长辈争抢的道理。”
林国公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本是要看裴家丫头委屈不满或与她顶嘴,没想到裴阙音竟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老夫人安。”裴阙音率先行了礼,更让林老夫人挑不出错处。
林老夫人看着裴阙音身边两盏灯,唯有一盏是在三房的姨娘那边重复了,一时琢磨不透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与我说庭哥儿媳妇与哪个长辈抢灯?”
林三夫人面露尴尬,正要挡上前解释,裴阙音却道,“是呀,小辈的本要与吴姨娘抢灯,奈何抢不过,就拿出了盏更好的,各位婶子们都心服口服。”
听着裴阙音这满嘴跑马的胡诌,在场众人无不一噎,连带着本是准备要阴阳裴阙音的老夫人都无话可说,毕竟人直接把这话坐实了,一张黑纸还能怎么抹黑呢?
偏偏还是裴阙音先拿出的灯,更显得他们三房四房联合起来欺压人。
林老夫人瞪了林三夫人一眼,喜欢折腾就折腾院里的姨娘就是,没人会不捧她,没事惹裴阙音作什么?
裴阙音见几人无话可说,心满意足,正要离开,喻春却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又接了一盏灯回来。
林三夫人难堪道,“庭哥儿媳妇到底备了几盏灯,莫非是要自己与自己比上一番。”
裴阙音看着那盏新送来的灯,面上虽仍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心中同样掀起了波涛骇浪。
石勒的灯她不确定能否按时到,却是知道有这回事,可这盏灯是从何来的?
且看那新灯,恢宏大气不失精妙绝伦,比起宫灯多了几分粗犷,比起石勒的江南花灯也不逊精致。
最重要的是,裴阙音越看越是熟悉。
裴阙音感觉脑中似有一根弦“铮”地断了,这盏灯分明与前世沈安泽上元节送她的一模一样!
她当时正生气着,时至今日才发现这盏灯极具匠心。
林三夫人还准备阴阳怪调,裴阙音无心与她多辩,提起灯道,“不过是那边院里送灯催我回去罢了,婶子们见笑。”
说罢,裴阙音亲自提着灯就走了出去,让身后一众想要窥探此灯的人哀声载道。
喻春跟在裴阙音后头,她从始至终不知道还有这盏灯,恭维道,“没想到夫人自己还留了一手。”
裴阙音没有作声,脑中一团乱麻,不知道这盏灯怎么会出现在京都。
“去问问是谁第一个接灯来的,送灯的人又是谁,可还有印象?”裴阙音走至回院子的分叉口,望着府门吩咐道。
此话一出,二婢立刻意识到裴阙音面色不对,也不打趣了,喻春即刻领命去门房询问。
不一会儿,喻春碎步跑回,道,“夫人,门房的说就是一普通男子,身量也普通容貌也普通,说话行事一概无异,就是瞧着有些累了。送灯的时候指名道姓说要给夫人您,因着前头石少主的缘故,门房知道后院里头在比灯,就直接送来了。”
“可有说是谁送的?”裴阙音问。
喻春摇摇头,“没详细说,只说他打安州来,夫人自会懂得。”
裴阙音紧了紧手上提着的灯,良久,道,“罢了,先回去。”
回到院中,林巍庭还在被他三弟七弟抓着为上元节作诗,如今还没回来,约莫是作不出来被留着了。
裴阙音不管他,洗漱完自顾自上床。
她看着那盏灯,总是忍不住出神,与榕夏话起今日比灯转移注意,“姨妈说的确实不错,与这些人相比,虽是赢了也只觉浪费了时间,来日还要去谢过石少主,白欠了一人情。”
正说着,喻春拿来今日几位亲戚送来的花笺手书,裴阙音起了兴致,一封一封看过去,却发现还有一封盖了过路文碟的信,寄出地址是——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