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红帐红烛,新人共饮合卺酒。
连安泽一身大红喜服,冲淡了眉目间些许清冷意。
裴阙音几番想问他关于林巍庭之事,只是郎君满怀欢欣,几回话到嘴边,裴阙音又咽了回去。
若是往常,裴阙音这般欲言又止必回被连安泽察觉,可今日特殊,他一时只当女郎羞涩,欲语还羞。
终于,在绕过了京都众人,回忆过八百个相干不相干的郎君女郎后,裴阙音状似无意提起,“也不知林巍庭日后有机会出来会如何。”
裴阙音注视着连安泽神情,两世夫妇,她早熟悉连安泽的一举一动。
出乎她意料的是,连安泽竟是先沉思了刻。
裴阙音心中一紧,有些后悔提起这话茬,正想要略过此事,她担心听到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然而,连安泽道,“你近来若听了关于他的流言,先不必信。”
裴阙音不解其意,面上笑意微僵,“会有什么流言让我听到,殿下如今身份不同了,是打算,瞒我吗?”
两人本是相向而卧,裴阙音说完此话,便想背过身去。
“孤怎会如此——”连安泽刚想说出,他已经错过她一次,又怎会再犯同样的错,偏生只有他徒劳拥着前世记忆,连安泽面色微白,“我若是瞒你了,必然只是一时权宜,日后必定与你说清。”
裴阙音心中骤然有些无趣,“殿下既然认为权宜,那便是吧。”
两人靠得极近,冬日暖盆也烧得热烘,可裴阙音只觉得发冷,仿若二人未再一起时反而亲密。
二人良久未曾出声,裴阙音迷糊睡去,迷蒙间,她似乎听见连安泽在低声解释,却没听清具体内容。
三日回门,连安泽给尽了自己荣宠,裴阙音却只见得庶妹打手势问她可查清楚了。
人前,他们依旧是恩爱成双的新婚夫妇;人后,裴阙音却再清楚不过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关系。
裴语棉的“何不询问他人”盘绕在她的脑海,年后,裴阙音终于向石勒下了拜帖,约他茶楼相见。
石勒仍旧向过去一般,在临街的包厢喝着茶,听到通传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个已经微有显怀的妇人。
石勒有片刻疑窦,而后是释然,爽朗笑道,“当初石某与二娘早早相识,如今裴二娘子已经二嫁有孕,石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时也命也。”
包厢内地龙烧的热腾,喻春为裴阙音褪下大氅,裴阙音想起前世那位祖籍京都的石夫人,展颜一笑,“石掌柜年轻有为,如今三年经营,早在京都声名鹊起,无需背后杭州石家坐镇,也有不少京都女郎芳心暗许,却说得自己如此不堪,让我这等碌碌无为之辈有何颜面。”
两人俱是笑,包厢内氛围松快不少。
自裴阙音嫁了皇家,染料的生意已是许久不沾,她心下有愧,早前本要与石勒掰扯利银之事,到了最后变为有意无意多让他几成。
两人述着这几月生意往来,石勒做生意很是一把好手,先前还是打听沈安泽生死的商队,如今已经成了西北十分出名的行商。
裴阙音唇间笑意忽然淡了几分,上一回她寻石勒打听连安泽生死,如今又来旁侧敲击林巍庭死活。
不过,裴阙音还是百无聊赖道,“林巍庭死得蹊跷,也不知真凶是谁。”
裴阙音不动声色打量着对面人,石勒没有丝毫异样,十分顺畅地接下,感慨道,“是啊,查了近三月也没个结果,往常大理寺可不是这般效率。”
裴阙音心中顿觉不妙,三月前可正是十一月,彼时连安泽手下有个犯了事自裁的侍卫,可是如今……那位侍卫当真是自裁吗?
三月未破的牢狱亡故案,亡故人与她千丝万缕的关系,连安泽手下自裁的侍卫。
裴阙音呼吸一滞,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眼前,与裴语棉所说正是对上。
石勒不明所以,见女郎脸色不大好看,正要问询,裴阙音摆摆手,只说是孕里所致。
吓得石勒连忙敦促裴阙音早些回去,若是在他这儿出了事,太子指不定拿他如何。
石勒不放心裴阙音自己下楼,陪护着直到一楼染料铺子外。
在送裴阙音上马车前,石勒最终还是忍不住道,“瞧着二娘今日,已经全然是当家主母风范,早些年虽已是夫人,看着却总还像是个未出阁的娘子,三头两头出府钻研染料生意。想来到底是人不同,见到二娘如今石某心思是彻底断了。”
裴阙音暗忖着,本是要说天下男子都一般,连安泽现在还有大事瞒着她,却突然见石勒面色一变。
裴阙音顺道看去,只见另一边,连安泽与一妙龄女郎相对而立,女郎亲手捧了一锦盒,连安泽身后临风上前一步接过。
那女郎裴阙音认得,若正要论起来,还是连安泽的表妹,当今太后刘氏的侄孙女。
前世就对连安泽一片痴心,彼时的连安泽还是沈状元,一张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