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一磕 求神眷顾
青州司马宁南枝,十年寒窗,饱读诗书,科举一朝得意,高娶齐鲁邱氏,为人忠厚纯良,大善大孝。
这是世人对宁南枝的评价,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宁晚棠想不明白,父亲一生战战兢兢未做坏事,如何就病的药石无医了呢。
宁晚棠坐在马车里攥着手里的佛珠手串,自从失去记忆以后她就觉得这个手串是个宝,宁父也就随她舍了镯钏,或许真的同伺候她的侍女说的那样“是哪位真佛菩萨送给小姐的呢。”
宁晚棠摸着那半颗佛珠轻轻转动,她在想上个月来钟宁寺时那位妇人说的话。
妇人跪在佛像前频频磕头,说来还愿,佛祖灵验,她得了怪病的儿子奇迹转好。她说前段时间她儿子病的快咽气了就连大夫都束手无策了,她便来求神拜佛,从寺庙大门一路跪拜到大雄宝殿,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上天可怜,真佛显灵,儿子的病竟大好了,那位妇人神采奕奕,直说的天花乱坠,彷佛钟宁寺真有再世神佛一样。
“停车。”宁晚棠开口叫停。
“舟怡,我们走去吧。”宁晚棠下车,隐约看见了山门,侍女告诉她离寺庙大门还有约莫两柱香的功夫。
“小姐,这是何必呢。”舟怡心疼她家小姐,有马车不坐来遭这罪受。
“可能佛祖还没看见我的诚意。”宁晚棠固执的这样认为。
宁晚棠脚步轻快,一路上与舟怡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寺庙门口的菩提门处,越过菩提门就到钟宁寺。宁晚棠鼻尖冒出汗珠,额上几缕碎发也被汗液打湿贴在脸上,白净的鞋面蒙了灰尘。她平息了一下凌乱的呼吸和乱跳的心,稍作休整,直直的跪了下去。
“小姐。”
舟怡在旁吓了一跳,小姐怎的,怎的就跪了下去。
舟怡也随宁晚棠跪着,向着她家小姐,搀扶着她的胳膊,“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小姐,老爷看见会心疼的。”
“舟怡,你起来吧,我拜到殿前,佛祖会听我说的。”
舟怡无奈,她劝不动她家小姐。
宁晚棠紧了紧衣衫,她意已决,谁劝都没用。
深秋十月,朝露重重,菩提门外信男信女络绎不绝。黄透的菩提叶吊在梢头,吹来一阵风便跳一支舞,满树的枝叶团簇在一起就成一片金黄灿烂的模样,不开花却有了花的样子。
宁晚棠双手合十高举头顶,掌心向下缓缓跪拜,“信女宁晚棠,求真佛菩萨保佑,爹爹长命百岁,外婆福寿安康。”这是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宁晚棠手掌与膝盖双双着地,额头轻叩手背,全身俯地三秒,后起身往前行走一步,膝盖继续贴着地面跪下,双手合十高举过头。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让本来只有眨眼工夫的路程生生变得慢了起来。
听说菩提门外来了个虔诚的信徒,寺庙的和尚都跑去前院看。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宁施主”,众人才如梦初醒,这哪里是什么信徒,这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济源听信匆匆赶来,凌乱的脚步定在看清女子动作的那一瞬。起身,合掌,跪下,匍匐。动作标准,有条不紊。
阿弥陀佛,济源掐着佛珠,心中大念三遍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
女子华服锦裳,黑发如瀑,微翘的鼻头上粒粒汗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
济源并没有同他人一样拉劝游说,也没有在旁指指点点,他没有好奇心,没有诉说欲,只是驱散了围观的香客,拦住了阻挡的舟怡。
济源对舟怡摇摇头,捻着佛珠,跟在宁晚棠身后,一步一步慢慢移动着,他始终保持着落后宁晚棠三步的样子,也不超过她,宁晚棠跪他就搓佛珠,宁晚棠走,他就跟着走,他单手立掌,闭眼默念,他念完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又背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还是没有到大雄宝殿。平时呼吸间就能到的距离,今天怎么要这么久。
“多谢师父替我诵经,有师父相助,信女所求必事半功倍。”大殿内宁晚棠对着济源盈盈一拜,济源慌张间闭了眼,好像闭了眼就看不见。
磕完头后宁晚棠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面颊滴到地面隐入不见,染湿了跪着的蒲团。她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让人徒增爱怜。
“小施主,宁司马吉人自有天相”,顿了顿,济源又说:“会好的”,他暗自苦恼自己的嘴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没有跟济幻多学几句哄人的话。
“我想我娘了”,宁晚棠拿起帕子抹抹泪,“你说,我念给佛祖听,佛祖会替我传话吗?”宁晚棠抬起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潮湿的睫毛上还挂有一颗泪珠,晶莹剔透,要掉未掉。
“施主不必感伤。”济源闭紧了眼,喉结上下一滚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
舟怡搀着明显双腿打颤的宁晚棠起身,她跪了一路,膝盖肯定青紫异常。宁晚棠坚持把上香的所有礼节都做到位才走出大雄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