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好几年之间发生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来,坐下咱们慢慢说。”刘非用袖子掸净一块岩石,招呼秀秀过来坐。秀秀却看见他胳膊上缠的绷带有血迹洇出,迟疑了一下,“你的伤……” 刘非不经心地瞅了一眼,“哦,快好了,不碍事儿。” “还是重新裹一下比较好。” 秀秀让刘非坐下,小心地拆开绷带。两道刀伤果然都撕开了,咧着口,皮肉外翻。血出了不少,但这会儿已经开始凝结。秀秀重新拼齐了伤口,转过身从中衣上撕下一条布,给他包扎好。 刘非见她动作轻柔,偷眼去瞧秀秀的脸,说:“多谢。” 秀秀自嘲地笑笑:“谢什么?本来就是我们给你弄的。” 刘非把挽起的袖口放下来,“我知道你也不想。” 秀秀忽然觉得心中酸涩,不论这人是会读心术,还是只是有意讨好,确实说中了她的心思。秀秀不愿放任这种情绪蔓延,把眼光移向别处。“好了,现在开始讲吧。” 于是刘非将往事娓娓道来。他本有苏秦张仪般的口才,说的又是让今时今日的他无比怀恋的往昔,于是更讲得口若悬河,声情并茂。秀秀如听话本故事一般津津有味,但刘非不时提示着这故事的主角就是她自己,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感觉十分错位。当听刘非讲到文必正遇害后因放粮赈灾刻不容缓,他安排自己假冒了巡按,她吃惊地道:“啊?你竟然让一个女人冒充巡按?这也太、太胆大妄为异想天开了吧?” 刘非歪着头看着她笑:“难以置信是不是?可能正因为常人想都不敢想,所以一开始咱们出了一些纰漏,也没人往这方面怀疑。”当时开仓放粮不容耽搁,草草演练后他便带着秀秀登了场,可没想到刚到宣旨的环节秀秀就卡了壳。好在他急中生智,要秀秀假装晕倒蒙混过关,秀秀也很机灵地心领神会了。那盈盈一握的腰身靠在他怀里的触感,当时他没留意,现在回忆起来却异常鲜明。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接着想下去了。 刘非将遥远的思绪收回,仍聚焦于眼前这个今日非昨的熟悉面庞。秀秀也在沉思,她没有贸然去判定刘非之言的真伪,毕竟讲故事的人最怕别人不信,若只为取信于她,倒没有必要冒险编造过于离奇的情节,况且…… “你是说,从那以后,呃…我就做了巡按?” “没错。开始是冒充,后来因查办潞王谋反有功,又帮皇帝破解了一个难题,皇帝免了咱们的罪,你就成了货真价实天下闻名的真巡按了。” “监察御史包秀秀……”秀秀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 刘非眼睛一亮,“你有印象?” 秀秀轻轻摇头。她对此没有任何记忆,但她前日往刘非新屋里搬送被褥时在哈哈儿的褥子下翻出了一块雕工精致的象牙腰牌,上面就刻着这样一行字,她觉得奇怪,这上面的名字怎么会是自己的?是表哥刻着玩的还是别有他用?秀秀下意识地警惕心起,没去问哈哈儿,不动声色地又把它塞回原处,昨天哈哈儿出门后她再去找,那块牌子却不见了。 现在刘非说的倒和那块腰牌对上了。不过秀秀无法确定刘非是否也见过那块腰牌,或者那块腰牌本就是刘非偷偷放在那故意让她“发现”的,她没提这件事,向上指了指,“所以在上面时你叫我大人?” 刘非回想了一下,他是这么叫的,那时秀秀迟迟不能决断,他一急,又当回那个为她出谋划策的幕僚了。“对。算一算,我都给你当了五年的师爷了。”语气有些感慨。 按他说的,也已认识自己这么久了,怪不得能猜中她的一些心思。秀秀道:“去了潞王府之后呢?你接着说。” 于是刘非便继续讲下去,把这几年间重要的经历一一交代,只略过两人日久生情一事不提。刘非觉得,感情这种事有就是有,一旦消失了,想用什么身份关系之类的去牵绊捆绑对方也是徒劳。况且秀秀现在不把他当仇人已经不错了,若此时去谈二人间的旧情,只能增加秀秀的戒备心和两人相处时的尴尬,没有任何好处。 等他全部讲完,彩霞已铺满西天。秀秀沉思不语,刘非也没急于追问自己的话她是否都相信了。他静静地瞧着她的侧颜,看着夕阳晚照把她秀发的边缘镀成金红的颜色,心中一片平静祥和。 “你刚才……”秀秀忽然扭头,却见刘非眉目舒展,挂着淡淡的笑看着自己,往日神色中常见的傲气给晚霞的柔光融化得一干二净,更温柔的却是刘非的眼波,嗯…不止是温柔,还有种敞开心门任君取舍的坦然。秀秀看得一呆,心想这人长得还蛮好看的…… 刘非见她有话要问,不知为何忽然卡住不说了,奇怪道:“你想说什么?” 秀秀回过神来,清清嗓子,“你刚才说十天前我因一件事与你出现分歧,负气出走落单,这才落到表……此地,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