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何事泪纵横
颜清羽闻言倾身看过去,见凰栖梧的手果不其然指着去年七月的账目,心下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家布庄其实并非是谢家的财产,而是公......”
察觉自己的失言,颜清羽连忙止住话,改口道:“而是颜相君出嫁右相时带来的陪嫁。”
凰栖梧闻言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渊源。
这整个燕赤能被称为相君的男人只有两位,便是辅国右相的正夫和镇国将军的正夫,而右相和镇国将军这两个职位分别为文、武百官之首。
凰栖梧过去虽然是个草包,却也并非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听见颜清羽这样说,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大约五六年前,右相谢青竹的正夫病逝,过后不到两个月,她就抬了一个出身卑微的侧夫做正室。
而且这还不算完,那谢青竹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这之后竟然还进宫在当今圣上面前罗列了自己结发正夫的一系列罪名,直言其枉为相君,不配为百官的夫君做表率,请求当今圣上褫夺其相君封号,再赐封给那个侧夫。
只是这件事到底还是被女帝拒绝了。
不过当时谢青竹进宫面圣的消息却不胫而走,成为了上京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时间在京中掀起极大波澜,比之凰栖梧如今爱而不得跳湖自尽一事的热度也可谓不遑多让,连带让兰亭颜氏也丢尽了脸面。
自家出去的嫡子竟然被人捅到圣上跟前说德行有失,这不是啪啪打脸是什么!?
从此以后兰亭颜氏便与武陵谢氏世家情谊一刀两断,反目成仇,如今在朝堂上也还是水火不容的阵势。
凰栖梧思索着,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不过这朝堂跟她没多大关系,她乐得看一个热闹,便不再想,抬眸示意颜清羽继续说。
颜清羽犹豫一会儿,咬咬牙,挑拣了些能说的说了。
“颜相君逝世后,颜相君的嫁妆本应由皇夫全权接管打理。”
凰栖梧指尖点了点桌面,想着确实是这个道理,突然间惊觉自己刚才到底遗漏了什么信息。
谢家与颜家早已不对付,谢庭兰既身为颜书琊的儿子,颜书琊又德行有失被谢青竹厌弃,那么这些年,谢庭兰在谢家的处境该是多么尴尬和艰难?
凰栖梧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却听颜清羽咬牙切齿继续道:
“谢青...谢右相的续弦夫君宋沂月,却以皇夫年幼为理由,把颜相君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都收入自己囊中,美其名曰代为打理,实际上盈收俱都被他自己拿去尽数花费在他自己与二公子身上了。”
颜清羽很是心痛地哽咽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直至皇夫出嫁时,这些财产才转回到皇夫手里。”
凰栖梧指尖敲击着桌面的动作停下了,转头抬眸看向颜清羽,一旁的碧月也被这个惊天大瓜吓到了,不由自主直愣愣地看过去。
“谢青竹便一直放任宋沂月这样,从来没有问过庭兰什么吗?”凰栖梧眸色沉沉,开口问。她可不会愚蠢到认为谢青竹不知情。
颜清羽不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没再开口。
凰栖梧把目光投回账本上,继续说道:“所以这家布庄过去一直是宋沂月在打理。”
颜清羽点点头,垂眸道:“回殿下的话,是的。小的是跟着颜相君从颜家陪嫁过来的家仆,最开始这家布庄被颜相君交给了小的打理,后来颜相君逝世,便一直由宋侧夫的人打理。”
凰栖梧察觉了颜清羽对宋沂月的称呼问题,却没在意,只饶有兴趣继续问道:“你站到我前面来说,去年七月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么多年就只失误这一次?”
颜清羽闻言站到凰栖梧面前,却是直接跪下了,她生的清俊儒雅,整个人周身散发出一种生意人的精明气质,此刻目光平静地看着凰栖梧。
“去年七月,锦绣布庄以次充好,用庐州织月司织造的素雾绡顶替扬州涧盈司织造的寒光绮卖给客人,被人揭发后告到了官府,不但赔了一大笔钱,还把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全砸了个稀碎。”
“而且,这件事的主使,也就是当时的掌柜,是宋侧夫父家的亲信。她在公堂上一口咬死了说是自己见素雾绡和寒光绮太过相似,一时间鬼迷心窍才酿此大祸,而宋侧夫非但没有责怪她,还私下自己掏钱疏通关系把官府那边摆平了。”
颜清羽看凰栖梧渐渐皱起眉头,干脆把话说开了,继续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素雾绡与寒光绮虽然外表极其相似,同为银白色素锦,但因其织造工艺和选材用料大不相同,一丈素雾绡才值得上一尺寒光绮的价格,而且若是稍微仔细一些,就算从未对布料有过了解的人来看,也能分辨出个好差来。”
凰栖梧不是蠢蛋,当然明白了颜清羽话里的意思。
颜清羽的意思是,因为她和谢庭兰婚期在即,往后这样兴隆的一份产业就要归还给谢庭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