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妨,这么多年,他见过最多的就是秘密。
江泊野眸光一厉,只不过······她接近薛容鹤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昭知他心思,再次说道,“放心,我不会害他。”
见他半信半疑,点了点头,她这才放下手坐回原处。
江泊野转身,仍想提醒薛容鹤一二,便闲聊一般问道,“容鹤,听说你与沈姑娘在暗香楼一见如故?”
薛容鹤没打算瞒着他,将沈昭的身份和盘托出,“她进暗香楼是为了助我查案,并非出身于此。”
薛容鹤知江泊野不喜朝堂,并未向他提及怀疑沈昭是太子眼线一事,况且如今一切线索都指向她是“沈离表妹”,眼线之事他无确凿证据,说也无用。
只是近日,她倒是与太子妃有些往来,那送来送往的礼品中他一一查验过,并无异常,不知是否有别的传递消息渠道。
薛容鹤眸中滑过一丝久违的兴味,他倒要看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江泊野皱眉,也不顾及沈昭就在一旁,直言道,“你将敌国之人留在身边,真的无事?”
“沈家满门忠烈,却被奸人迫害以致家破人亡。忠烈之后,如何留不得?”
沈昭剥葡萄的手停顿一瞬,又垂眸继续起来。
她心中清楚,薛容鹤并非因“沈家忠烈之后”便将她留在身边,而她蛰伏于薛容鹤身边亦有所求,但听闻他为沈家惋惜,难免心中一动。
他身为敌国之人却悲哀于南明奸臣当道,害死沈家满门忠烈,可南明奸臣走狗只知沉溺于眼前浮华,惶惶度日无半点远见。
南明北雍你来我往消耗日久,百姓苦不堪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沈昭虽为将领,却不愿领此等功勋。
她要尽快找到证据,回南明杀了秦序,再设法与北雍签订合约,为南明、为天下百姓换取休养生息的太平之日。
哪怕南明北雍终有一战,也不该是日渐凋敝的现在。
薛容鹤神色平淡,见江泊野仍要再劝,继续道,“外公又何尝不是如此?”
江泊野一窒,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随州与沈离之事他也有所听闻,沈昭身为沈家人,全族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几代人。
沈离仅一朝战败却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忠君爱国之士落得如此下场,即便江泊野身为北雍之人,也忍不住叹息。
白老将军殉城又一直是薛容鹤心中的一根刺,后又逢宜妃娘娘受刺激而疯癫,换他恐怕要即刻提剑屠尽仇人满门,薛容鹤却韬光养晦,足足等了三年之久。
若薛容鹤是因为想到了白老将军,才将沈昭留下的,倒也不难理解。
江泊野想起随州之战的惨烈,不由唏嘘,却也有些疑惑,“你究竟如何赢了沈离?他在此之前可几无败绩。”
“南明军中有内奸,”薛容鹤想起随州城破那日,“听闻攻城极为顺利,不出两个时辰便拿下了随州。”
沈昭垂头盯着指间葡萄,眼前一阵阵发白,仿佛再次滑过漫天风雪,黏腻汁水化作猩红血液,在手上怎么也洗不掉。
“后来我询问一攻城士兵,”薛容鹤眼神一转,看着僵在原地的沈昭,继续道,“他说西北门守军薄弱,一撞便开。”
沈昭眼前一黑,喉间腥甜翻涌,狠狠闭了闭眼,她分明下令严守西北城门!
江泊野背对沈昭,并未看到她的痛苦模样,纳闷道,“既然攻城如此顺利,又为何要下令屠城?”
“我不知。那时我只是挂名出征,被几位将军排斥在外并不理事。”薛容鹤眼眸变冷,随州那夜,称人间炼狱也不为过,他语气沉沉,“待赶到时,已晚了。我后来查过,却难以窥见其中真相。”
沈昭指尖不住颤抖,葡萄滚落在地,薛容鹤难得顿了顿,“此战赢得并不光彩,莫要再提。”
她心底嗤笑,原是如此,看来他对屠城内情并不知晓,她却能猜到一二。
无非是秦序欲独揽大权,便以全城百姓和十二万大军为棋,驰援、粮草一律按住不发,就此将她困死在随州一月之久。
他笃定她绝不会弃城而逃,接下来便派人勾结外敌,与北雍里应外合,置百姓与大军性命于不顾,放任敌军屠城,恨不能在城中就杀了她,好换取那可笑的权力。
皇帝懦弱,她当年便是怕内斗影响南明不稳,自觉退避北疆两年,朝中大事皆交由秦序一人决断。
可谁知秦序日渐被权力欲望侵蚀,熏黑了心、迷晕了眼,不知他是否想过,守国门的将军一死,那劳什子的权力有个屁用!
她心中之恨,唯有手刃秦序方能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