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一副皮囊
无人庇佑,曲阳侯又是权势滔天,况且两家婚事是早就定下的,信义难违,郡主纵然有万分不愿,也只得咬牙去嫁。
而就在大婚前一日,郡主发现萧寒有一贴身物件,竟出现在曲阳侯房中,于是断定曲阳侯定是与案件中的逆党们有所勾结,一同害死了心上人。
所以早在吉时之前,郡主就通过贴身丫鬟小禾往那交杯酒里下了药,一杯饮下,数七个数他必丧命。
凤冠霞帔之下,郡主早已心如死灰,为了保全母亲的性命不受牵连,小禾提议东窗事发之后自己去认罪,反正她是一介孤儿,亏得郡主和母亲在去扬州的途中救下饿得半死的她,此时愿以性命相报。可朝夕相处多年,郡主又怎么舍得。
郡主虽与萧寒早已定情,但对于曲阳侯这个人,她原本也是将之视作兄长的,小时候一同上过学堂,她深知他善良勇敢,可不料离别数年,他竟完全换了一种性格似的。想到他竟会与那些逆党勾结,杀害朝廷命官,还曾参与刺杀太子一案,郡主实难相信却又不得不为心爱之人报仇。她只恨自己错看了曲阳侯的为人。
拜完堂,男女主端坐在床榻边沿,曲阳侯段锦奕并未立即掀下郡主的盖头,他端坐着,竟开始向郡主袒露心声。六岁那年,两人随父一同进宫面圣,定下亲事;八岁入学堂,两人朝夕为伴;十岁时太子遇刺身亡,曲阳老侯爷参与查案,后遇恶疾病故,郡主举家前去吊唁;十三岁时郡主丧父,随母亲迁回扬州老家,一别数年;再到六年后郡主回到京都,两人重逢,她几次遇险,他出手相救……
情根深种,早已无法自拔。
追忆完往昔,他才缓缓掀开郡主的盖头。
“在下曲阳侯段锦奕,今日同你成婚,日后便是荣辱与共,生死相随。你父亲早亡,我也自幼丧父,我知你自小无人庇佑,在扬州时吃苦良多,但从今日起,你有我,谁也不敢再伤你一根头发。也包括我。”
唐云和台词功底极强,大片大片的台词他说的一字不落,眼神也很有层次感,既有新婚的欣喜,也有对郡主的怜惜和爱护,还有势必会护郡主此生的坚定。
一众工作人员都看呆了,早已退居镜头外的丫鬟小禾都被感动哭了,可谁承想这时候突然有一道冷冽的声音打破了所有人专注的情绪。
“卡——从掀盖头那里重来!”文梓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眉头紧锁,直愣愣地看着饰演新娘的殷然。
所有人都随着文导的声音看过去。
殷然张嘴,支支吾吾地发问:“请问导演……刚才是哪里有问题?”
“哪里都是问题!你自己过来看看刚才你的神情,既不像要出嫁,也不像要弑夫,眼神里也没有戏,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曲阳侯这番深情表白,你的丫鬟在下面都哭了,你却丝毫没有触动吗?”
殷然目光投向一旁候场的丫鬟小禾,果真是眼圈通红,眼眶含泪。
殷然不解,当真走过去看刚才镜头里的自己。
确实像个假人。
再做尝试,殷然拼命去代入感情,试想自己所爱之人被杀,而自己却要与杀害他的凶手成婚,何其残忍!而这人又与自己交情不浅,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实难相信他真的是那么坏的人。其中情感之复杂,殷然自觉经历单一,未有自身的感悟和体会在身,难以演出大家想要的那种感觉。
“卡!”
“卡!”
“卡!”
……
连着拍了二十几条都不过,文梓灏气急,从助理手里拿过来这一集的剧本,像衙门老爷丢的行刑令一样丢到殷然身上,然后转身背对着她,冷冷道:“你可知道你是这部戏的女主!连个丫鬟都比你进得去情绪,你的专业素养哪去了?走后门进的云城传媒学院吗?”
殷然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她很想张嘴为自己辩解,可是面对自己的失误,这段戏,整个剧组的人,来来回回拍了二十几次。虽然谁都没有抱怨,可是她心里当然惭愧。
但若是这一场戏就否决掉她之前所有的成绩,是否太片面呢?
殷然不说话,整个剧组陷入了一场低气压。
唐云和试图调和:“殷然年纪小,这种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体会不到,可以理解。”
文梓灏转过身来,目光凶狠:“你还替她说话?云传的后门是你替她开的?”
唐云和只好闭嘴,向殷然送去“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预警。
文梓灏向前走了几步,在离殷然很近的位置停下,叹了声气,道:“空有一副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看你根本不适合吃演员这碗饭。”
这下殷然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姑娘活了21年,哪里被人说过这么重的话,再者说,当初剧组去云传选角时,殷然作为大三学生,本就没有资格去参与海选,她只是陪简昭去看个热闹,想着提前长长见识,是他文梓灏自己在茫茫人海当中挑中的她。他还说,殷然这样的五官、气质,生来就是做演员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