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作为第二纪元就来到中洲的两位巫师，帕蓝多经历过索隆全盛时期到如今藏匿的种种变化。从战争到和平，自混乱到交融，他看多了动荡之后更爱保持安稳。

最开始，帕蓝多也曾热血激昂，与阿拉塔尔一起驱赶诛杀东方的邪恶生物，他们扰乱索隆的布局遏制他的后方。奥克与食人妖之类的黑暗生物可以一刀砍杀，可那些被腐化的人心却不好应对。

人类是伊露维塔的次生子女，纵使被腐化成邪恶阵营，时刻捣乱而且经常内部彼此征战，也不可妄杀。东夷人前仆后继地死于毫无秩序的混乱，烧杀抢掠肆意破坏似乎成了他们习以为常的生存方式。

后来，索隆失去了倾注自身大部分力量的至尊戒，虚弱的他东躲西藏，开始反思暴虐统治下的风险。东夷人对索隆的敬畏根深蒂固，但失去形体的神灵却是不便现身。而且没有戒指的他无法直接吸取力量，只好派夙林格威斯与蓝袍巫师们谈条件。

帕蓝多顺势而为，用臣服索隆换来鲁恩地区的实质管理权。千百年来，他深入东方这片土地的角角落落，教化众生移风易俗，润物细无声地改变着东夷人的思想。渐渐的，部落之间有了相对稳定的秩序，信徒对索隆的崇拜开始变得虚情假意，人类族群对混乱黑暗的推崇也被压制。

协助东方者罗密斯达奴的名号越来越响亮，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不肯低头负气出走的朋友阿拉塔尔。那个单纯固执的家伙，认为挥刀便可斩灭阴影的滋生，以屠戮黑暗者摩列达为号，四处游逛杀尽了东方的半兽人。

身着湖蓝色长袍的巫师至此隐退，泛舟而去消失在广阔水面中，如同跃入鲁恩内海的一尾涸辙之鱼。他还没忘记欧洛米的吩咐，独身去寻找不愿离开觉醒地的阿瓦瑞精灵。

然而世界数度变迁，大地与海洋的形状崩坏又重建，河流改道，山峦易貌，哪还能找得到奎维耶能。东方土地上，精灵已许久不曾见过，大概全部西迁去了黑森林。

帕蓝多相信种族之间的奇妙感应，不打算放过莱戈拉斯和希斯琳。既然他们要探访精灵族群，跟着一起就很有可能找到阿拉塔尔。于是，有了如今这彼此提防又互为助力的出行团体。

自莱戈拉斯决定现身交流，原本低调的出行也没必要再隐藏。希斯琳顺从他的判断，暂且相信帕蓝多与索隆的貌合神离，放下甩掉巫师的念头。既然不赶走，那便把大祭司的职权利用起来，乘着多温尼安最快最舒适的大车，环海而行一路看风景。

不穿湖涉水，反而选择较慢的陆路，其实是在隐晦地考察巫师。

这东方大海只是面积甚广的内陆湖，从西北岸的多温尼安出发，南下多日经过段丘陵地带。湖面无波平整如镜，湖旁一片连绵不断的低矮山丘，水阔坡缓，散布其中的村庄随着道路起伏而时隐时现。

“这里曾是伊甸人三大家族之一贝奥家族长久停留的地方。”莱戈拉斯悠然怀古，伸出手指在希斯琳发间穿梭，不一会儿就将她简单扎起的头发编出了条甜美温婉的辫子。“据说他们一族的外貌与诺多精灵相似，像你这样黑发如墨。”

远古伊甸人里，希斯琳只见过英雄暮年时的图奥，身上流着伊甸人全部三大家族的血统。他与妻子伊缀尔一样，是金色头发，谁都没有明显的贝奥家或诺多族特征。

那些跋山涉水去西方的精灵盟友留不下什么遗存，如今的土地被不曾离开的人类所占据。远远望去，炊烟与薄雾相融，人驭骏马犬吠牧羊，渺渺湖山袅袅风。希斯琳深吸一口气，顿觉温润清香沁人心脾，“水草丰美的好地方，如今此处生存的人类依然好惬意。”

驾车的蓝袍巫师发出不屑的“哼”声，他不常说话，却总阴阳怪气地表达自己。

“不用‘哼’啊，别看你现在把鲁恩管理得井井有条，倘若索隆恢复了实力，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东方。”希斯琳抬手摇指，山间绿野青丘红瓦木屋，“届时一片焦土，十室九空，就连那驱羊的狗都活不下去。”

莱戈拉斯抿嘴笑着附和道，“是的，索隆特别讨厌狗。想想以后的歌谣会怎么传唱？罗密斯达奴迎回魔王染黑了东方。”短暂的洗白挡不住卷土重来后的污染。

“多谢提醒，不过别忘了，索隆之所以未死，是你们的人类盟友贪恋魔戒，错失了大好机会。”帕蓝多反唇相讥，他始终认为人类的心智难以抵挡诱惑，得不时将他们心中负面阴影抽调出来，以此供养索隆也算为这些黑暗找个去处。“这世间有白就有黑，此消彼长罢了。”

本性如此，谁也别嫌弃谁。事实摆出来，各自行事，无愧于心。帕蓝多这直言坦率的性子，倒也不惹人生厌。一路行来，可以确定他对索隆的臣服并非真心，至少不会告发精灵的行踪。

出了丘陵便是碧绿的原野，成群的野牛顶着巨大的白色牛角在岸边吃草饮水。帕蓝多将拉车的马匹放归，招来一头身型最大的野牛拴到车辕上。“抓紧了，小精灵。”他执起缰绳轻抖，口中言语含着力量，“猎神之牛诸后裔，我令你向着海边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