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
司马茴勉强笑了几声,“王郎君说笑了。论姿容美丽,我不如王郎君远矣。”
王郎君微微一摆手,“公主何必谦虚?适与公主,实乃各有其美,不分伯仲。”
适,是王郎君的名字。
司马茴不由自主地握紧拳,深吸了一口气。此行重要,她实在不愿意被王适激怒。
王适凤眼中笑意迅速一闪,这才心满意足地自顾自骑马离去。
阿柳满心困惑,“公主一向最豁达,却怎么偏偏与王郎君如此针锋相对?三年前,公主失足落入湖中。当时天寒地冻,若不是王郎君恰巧路过将公主救了起来....”
司马茴板着脸,“我是自己从湖中游上来的。姓王的不过是在湖边伸手拉了我一把罢了。”
伶俐的小女官半信半疑,“我听郑女官说,王郎君从湖边一路将公主背了回来。当时下着那样大的雪,王郎君踏着膝盖深的雪背了公主一路,又将外衣赠给公主保暖。公主当年不过才十五岁,身体娇弱。要是没有王郎君,在路上冻出事来也大有可能。连贵嫔娘娘都说,王家的郎君,不但一身琅琊王氏的好家教,而且颇有竹林贤士之风…”
司马茴冷冷道,“再夸他,我就把你送去做他的丫头。正巧,我听说他四处留情,艳名远播。等着做他红颜知己的小娘子,从长安城东一路排到了长安城西。”
阿柳一吐舌,不敢再说了。
这一世,真正的司马茴在被再次指婚给东安候江伦之后投湖而死。那位长在深宫的温柔少女并不识水性,刚投湖后没多久就沉入寒冷刺骨的湖底溺亡。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的灵魂才在那个早已冻僵的纤细身体中苏醒。而等她挣脱寒冰的束缚奋力游上岸的时候,王适才不紧不慢地过来拉了自己一把。
她还清晰地记得大雪中的贵公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几乎被冻僵的她,桃花眼中波光潋滟,“这位小娘子貌美如花,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小娘子若是实在厌倦深宫,我倒是可以带着小娘子远走天涯。不过…你得先叫我一声好哥哥。”
王适此人,顶着一副翩翩贵公子的绝世好皮囊,又有琅琊王氏的声威做依仗,其实却是个无,耻,混,蛋。
司马茴沉着脸吩咐阿柳,“将窗门关紧,再点几支香起来,要味道最浓郁的。等房中香味浓了,你就将我给你的东西戴上。”
不一会儿,房中已经浓香袭人。
阿柳拿出了一块夹层的方布。两层薄薄方布中间,结结实实,填着一层细细密密的竹炭末。只是再细看之下,那两层方布却并不是白绢,而是将几片浆洗晒干后的樟叶脉络用细线缝合而成。
质地细密的白绢,虽然是上佳之选,却价贵难得,又织造缓慢,根本无法推广。但樟叶在长安一带却到处都是,随手可得。樟树叶脉络坚韧细密,在煮好的药水中浸泡后晾干,耐用不逊于白绢。
阿柳依言用这块夹层方布捂住口鼻,惊喜道,“公主,果然丝毫闻不见燃香的味道了!”
司马茴满意点头。
“我们车队中还有数千份。你们去都取了来,立刻给长安军队送去。从今天起,让长安郡守派人连夜烧制竹炭。另外,让他再派一百个身体康健的女子过来我们府中,日夜赶工。此物制作不难,众人合力,一日之内就能缝制数千个。”
神采夺人的年轻公主突然有些走神,又说,“这东西,就叫它口罩吧。”
长安此次的疫情,家家户户都有半数人染病。染病者,高热咳喘不止,更常有体弱者在高热中咳血而死。
在自己曾经的那个时空,她曾应对过这样的疫情!
而此时的长安将军府中,副将军庾元规正将城中诸事一件不落地细细地报给王适。
庾元规虽然军功赫赫,却极敬畏王适,惭愧道,“郎君,清河公主行动极快。洛阳宫中几天前才准了她来长安,却不料她今天就到了。我大意了,未能及时将此事报给郎君知道。”
芝兰玉树一般的贵公子懒洋洋地半靠在几案上,“小事而已,无妨。”
“郎君,长安大疫两个月,神都中却歌舞升平,俨然视城中几十万百姓如无物。清河公主这一来…难道是陛下那边终于要有动作了?只是,朝中大军如今已经尽数压往东吴了,也不知哪里还有余力增援长安?”
王适冷笑一声,“我们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要是真有治疫的心,又何至于只派清河公主过来?崔贵嫔是士族出身,一向与陛下不睦。这位清河公主更是远不如杨皇后所出的几位公主们得宠。”
庾元规颔首,“郎君,不如派人盯着公主府?”
王适沉吟不语。良久,他终于伸出修长清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了叩面前的几案,“无妨。随她去吧。”
一直等庾元规走远了,王适才缓缓坐直了身子。
四下无人。青衣贵公子总是笑意潋滟的桃花眼,神色凌厉无比,如同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