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 大打出手
离开茶馆后,她没有急于将这些告知破阵。
——目前她对疏桐的推测到底只是推测,想要验证这些,还得再花时间。
沈南清沿着闹哄哄的街道行走,她头戴斗笠,边缘垂下的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庞,她的个头跟三年前相比长高了不少,面容除了退却稚气外,倒没什么不同。唯一天差地别的是神态。她如今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
脑子里正盘算着事情,沈南清脚下漫无目的地走,一路行至郊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乌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弯月也被乌云遮蔽,黑色的云像是滴进水里的墨,翻滚着掠过上空。
越往前走,周边的景色越是陌生中掺杂着丝丝熟悉,她怔了一瞬,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桃源山。
故地重游最让人恍惚,看见周围的场景,朦胧中,沈南清甚至还可以想起几年前她和山鬼谣来到这里的情形。
可过去终究是过去,尽管她三年里不断加深回忆,但有些细节还是会忘却。
她所记住的,更多的是当时的情绪,那些东西远比零碎的片段更加深刻。
沈南清不由得放慢脚步,细细打量起周围的一花一木。大概是木属性和水属性元炁在体内流动的原因,她比别人更能感受到这里的细微变化。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她察觉到有零力正向这里飞速靠近。
零力逼近的速度让她难以跑远,周围都是密林,沈南清环顾四周,迅速闭炁,三两下爬上离她最近的树。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密林中愈发清晰。
为首的人影身着褐色长袍,那身长袍看起来缝缝补补、破旧不堪。人影的身后正跟着十几只重零,戒备地望向四周。褐色人影微微偏头,像是在示意什么,他身后的重零低吼一声,四散开来,一边搜寻一边走向远处。
就在这时,天空拨云见月,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将密林中的一切笼上一层银色薄纱。
沈南清瞳孔骤缩,浑身遏制不住地发抖。
她伸手拂开斗笠的白纱,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清晰的褐色人影。
居然是……
“出来吧。”
那是比从前更加沙哑声音,沈南清一怔,手死死地攥成拳头。
他的帽兜落下一片阴影,遮住神色,头偏向她藏身的那颗树。
谁都没有动。
他们隔着月色遥遥相望。
就在山鬼谣认为她不会出来时,面前的阴影里传出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矗立在月光下。
时隔三年。
物是人非。
沈南清抬眸,摘下斗笠,对上他的视线。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三年的岁月仿佛磨光了曾经少年的清冽,他蓄起胡茬,脊梁也不复当年笔直。
沈南清想要去看他的眉眼——那曾经她认为再大的风沙也无法在此间留下痕迹的地方——却只看见红黑交织的陈旧头带,满是沧桑的痕迹。
喉咙像是烙了铁,传来哽咽的疼痛,整个口腔都是血腥味和无尽的痛楚。她几次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目光落在他左脸的褐色伤疤上,她无措地走上前,却对上他冷漠的眼神。
“老师……”
她张口,声音却抖得厉害。
“玖宫岭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山鬼谣面色如常,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想看学生这几年的成长,他逼着自己露出一个戏谑地嘲讽的神色,
“叫一个叛境侠岚老师?”
沈南清像是被他的话刺了下,飞快地垂下眼睫,敛下暗蓝色眼眸中闪烁的光。
明明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为什么……”
纵使心底仍然相信,但是理智却不允许那么做。
很轻的气音,轻到仿佛要融化在月夜的微风里。
山鬼谣垂眼看她。
他突然轻笑一声,像在笑她的天真,“因为力量。沈南清,你看不到我所看见的,自然无法理解。”
风卷起青年斗篷的一角,沈南清木然地想伸手去抓,可只碰到一瞬,便从指尖擦过。
山鬼谣神色冷漠、不近人情:“看在曾是师徒的份上,我只说一遍,赶紧给我离开。”
沈南清扯了扯嘴角:“不把我抓去昧谷,挖开脑子看记忆吗?说不定有不少你们想要的情报。”
她看向他铁灰色的眼眸,俩人对视了片刻,山鬼谣笑道:“你还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真是伤人的说法啊……”她沮丧地垂下头。
倏地,蓝绿两色的复杂卦印在她的脚下亮起,两种元炁合成的结界以一种比眨眼还快的速度张开。
山鬼谣早有预料,在第一时间就发动了月逐,却被脚上的藤蔓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