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瓜
四日过去了。
江流春的饭菜,仍然只能做给内部员工吃。
她眼看着酒馆门前开会的鸟类家族从小麻雀变成灰喜鹊,又从灰喜鹊变成黑乌鸦,终于耐不住性子:“林掌柜,你们这里的人在旅途中都不饿的吗?”
林掌柜叹了口气,无奈道:“姑娘,我早已有此疑问。数月前我刚到此处时,每日里还能有些食客,最近却越发冷清了。”
蹲在窗边条凳上嗑瓜子的佟福回头道:“姑娘姑娘,小的知道!”
江流春和林掌柜一齐看向他:“什么?”
佟福神秘兮兮地道:“我听说,宝味居几日前新来了个漂亮妞儿,腰软舞美,是个男人见了,都挪不动步……”
江流春瞠目结舌:“这也行?”
林掌柜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京城酒馆食肆多有请歌姬舞女乐舞助兴的,并非……风月之事。”
江流春摇摇头:“我还当人家宝味居是靠实力取胜,没想到是靠颜值。”
佟福眼珠一转,殷勤道:“姑娘若是好奇,小的愿舍命陪……陪什么来着……?”
江流春没好气地道:“陪大哥!陪什么陪,我自己去!你给我把地上的瓜子皮扫了,你当你是仓鼠成精啊,嗑完就窝在暖和的地方晒太阳。”
说罢,江流春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林德重忙追问:“姑娘往何处去?”
江流春回头一笑:“去看美女。今日晚饭不做了,等会儿给你们打包回来。”
佟福讨好道:“打包?姑娘是要带包子给咱们?其实他们家糯米烧卖更好吃些。”
林德重早已习惯了江流春时不时蹦出的新鲜词,并未多问“打包”是何意,只将店里现有的散碎银子都装于锦袋之中,递与江流春,道:“姑娘拿着,莫委屈了自己。”
江流春摸了摸荷包,里面还有紫苏嬷嬷给的三百文钱,想来吃顿便饭还是够的,便要推辞。
林掌柜执意要给:“如今店里虽门庭冷落,经营艰难,林德重却也不能因此怠慢了姑娘。姑娘不收,就是怪责我照顾不周了。况且,那宝味居的饭菜,着实不便宜。”
江流春暗服林德重思虑周全,便收下钱袋,道过谢,往北边的宝味居去。
太阳还未落山,宝味居内却已红火起来,遥遥可闻舞乐之声。
候在门口的跑堂见江流春衣饰华美,分外殷勤,点头哈腰地把她引到离歌舞最近的位置上坐了。
江流春扫了一眼墙上水牌,随意点了四个招牌菜,又叫了一壶桂花酒。
跑堂本想再劝她点些海参鹿筋等物,见江流春一副懒怠多言的样子,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江流春本意并非吃饭,菜品端上来,她丝毫未动,目光却被大堂中央旋转如飞的舞姬吸引了去。
那舞姬以纱覆面,唯露出一双多情凤眼,妩媚生姿,似能勾人魂魄。一身艳烈如火的舞衣极是衬她。度其姿其色,实当得“尤物”二字。在场食客不论男女,皆看得目不转睛。
一曲舞毕,那舞姬施礼欲退下,却听见席上闹将起来。
有个衣着富贵的瘦干公子打着饱嗝,用折扇指着那舞姬调笑:“好个绝色小美人,不知陪酒侍宴,开价几何?”
那恶少说话时挤眉弄眼,毫无斯文,瞧着就是一副酒色过度的病鬼相。
那舞姬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开口时却仍声如莺啭:“客官说笑。小女子只专歌舞,并不陪酒。”
那瘦猴恶少笑得猥琐:“哪有歌姬舞女卖艺不卖身的?就算有,也只怕是度夜资未给足吧。美人你开个价,小爷我都掏得起。”
店中多有好事之徒,听了此话,皆哄笑起来,并无人为那舞姬说话。恶少随从七八人,更是言语不堪,丑态百出。
瘦干恶少越发起劲,拍着桌子道:“段掌柜,今日小爷高兴,已点了你店里最贵的全羊宴,你还不为我劝劝这小美人?”
宝味居老板段仁良比林德重还年长些,身材臃肿,眉眼精明,略思忖了一番,便走上前对那舞姬道:“灼灼姑娘,这黄家少爷可是咱们店里的贵客,不是每天都有人点全羊宴的……”
舞姬丝毫不惧,并不退让:“段老板,你我当日约定,你予我安身之所,我在你店中跳舞招揽食客,并不曾有卖笑陪酒一项。你若执意如此,不如一拍两散。”
段仁良有些不快,语带威胁之意:“姑娘,你今日最好别砸我的场子。黄少爷家中有钱有势,我段仁良可犯不上为了你得罪黄家。”
舞姬眼神冷冽如冰:“我不愿,你难道还能逼良为娼不成?我若一头碰死在你店里,只怕你这店也开不得了。”
江流春看得心头火起,没想到恶少调戏小姑娘的狗血桥段被她撞上了真人版。
她冷静下来一想,此时若强出头,自己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势单力孤,帮不了那舞姬不说,还得把自己搭进去,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