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着泪。
日落时分,黄昏渐晚,陆卫青终于赶来。
他先是一怔,然后大跨步停在她床榻前,略带老茧的指腹抚过她脸上的泪痕,笑道。
“听说娘子......吵架吵输了?”
苏霓儿的泪落得更凶了。她缓缓合上眼睑,似不愿再看他,撇开头。
陆卫青俯身,结实的双臂亲昵地环住她。
“去骂回来?为夫给你撑腰。”
苏霓儿于泪眼婆娑中瞪了他一眼,将一个桃红色的荷包砸在他身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我说笑?你在外头养的狐狸精都找上门了!”
荷包是苏霓儿入宫之前亲手绣给陆卫青的,他一直随身带着。
今个下午,一个打扮华贵的官家小姐来寻她,傲娇地宣誓主权,说陆卫青昨夜宿在她那儿,荷包便是他留下的证据。
苏霓儿识得这位官家小姐,是当朝国辅的掌上明珠,是眼下最热门的“皇后之选”。
苏霓儿自是不信的,可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她不信。
陆卫青似是一怔,好生一番回忆后,眸底闪过难辨的情愫,却很快被他掩下。
他挥手,示意伺候的侍女都下去。
等到殿内只剩下他俩时,他默默捡起地上的荷包,仔细地擦拭过荷包上的灰渍,极其自然地挂在腰间。
“一个荷包就判了我的罪,娘子断案好生不讲理。”
他温润的语气带着七分傲娇三分讨好,凑近时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着,全然没有帝王的威仪,似极了未入宫时宠她的少年郎。
苏霓儿在他胳膊上使劲掐了几把。
“那她怎会有你的荷包?你们昨晚是不是在一起?”
“是,但我们确实没做过.......”
“那你就是承认了?”
苏霓儿一想到昨晚陆卫青和那个狐狸精缠绵整宿,她就气得肝疼,嫌弃地一把推开他,似推开一件晦物。
而那位官家小姐,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骂我,指着我的鼻梁骂,什么难听说什么......陆卫青,你们太欺负人了!”
当时苏霓儿和官家小姐在凉亭里,苏霓儿不想争辩,往内殿走。
对方却是个骄横的,指着她的肚皮破口大骂,说她伺候陆卫青多年,竟无所出,对得起皇家的列祖列宗么?
还不如早早收拾包袱滚蛋!
苏霓儿受不了了,扬起巴掌就要打人,硬生生被宫女们拉开了。
是以,她何止是吵架吵输了?她是被羞辱了!
委屈和不甘齐齐袭来,苏霓儿痛苦地望着陆卫青。
她十七岁陪陆卫青入宫,现下已经二十岁了。
入宫以后,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和他黏在一起,想着她若是能诞下嫡长子,兴许那些老臣们能看在皇子的份上,许她些安宁的日子。
却不曾想,这一切只是奢盼,她久久没有身孕。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陆卫青背着她有了旁人。
她不再是他的唯一。
他会亲热地搂着旁的女子,许她们山盟海誓、情定此生。一个两个三个......同大部分帝王一样,后宫佳丽三千。
而她,不过是无数妃嫔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恨呀,恨透了那位官家小姐,恨透了变心的陆卫青呀!
陆卫青流畅的下颌线咬得很死,那青筋凸起的手背狰狞地厉害,许久才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惹是生非、挑拨你我关系,且待你不敬,我会罚她。”
“怎么罚?你舍得罚么?敢罚么?能罚么!”
那位官家小姐的父亲权高位重,在朝中拥得百官,连陆卫青都要看其脸色行事,陆卫青又怎么可能罚呢?
陆卫青沉默了一瞬,眸底涌起鹰般的狠辣。
“总有法子的。”
苏霓儿却是不信。
听说那位官家女时常借着父亲的便利到养心殿寻陆卫青,实则是私会。
苏霓儿暗自下了决心,要干一件大事。
*
所谓的大事,是一把火烧了养心殿。
四年了,每每苏霓儿记起此事,依旧蚀骨地疼。她从回忆里缓过神,看向陆卫青。
陆卫青今日甚是贪杯,一盏接一盏地喝,没个底。喝到浓处,几个空酒壶斜倒在八仙桌上,哐哐地响。
他素来克制,做了帝王后尤是如此,极少在人前袒露心思,更不曾流露出醉意。苏霓儿按下他拿酒盏的手,他却抬眸望着她。
“娘子总是这般沉不住气,都说了会罚,你却执意孤行。”
苏霓儿不吭声,陆卫青又道。
“知你不喜她们,我都散了。这些年,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