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着铜锣一边大声吆喝揽客,竟是个贩卖奴隶的摊子,男女皆有,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露出布满伤痕和尘渍的肌肤。
路过的看客目光浑浊猥琐,低声议论纷纷,女奴们神情木然,对周围一切都无动于衷。
异族男女皆眉目深邃,身材高挑,浅色的卷发披在肩头,迎风飞扬自然别有一番风情。
尤其是异族女子娇媚的面容和丰腴的身材令人侧目,因此那个身材娇小瘦弱,一头漆发杂乱的女子缩在角落实在让人难以注目。
人伢子也很是不耐,卫栖月面容有瑕根本卖不出好价钱,若不是看她聪明伶俐,总有法子安抚那些蛮横的鲜卑奴,早就将她转手了。
谁知她竟将鲜卑女子放跑了,若非鲜卑男子护着,其余各族女子还在,早就处置了她。
鲜卑女子在大周与人畜无异,可以随意买卖发泄,甚至猎奇者烹而食之。
为何各族进犯唯有鲜卑族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天盛年间,鲜卑假意称臣,愿与大周百年交好,因此先帝特将一母同胞的长平公主嫁与鲜卑王,以结秦晋之好。然而山高水远,长平公主在出嫁第三年便溘然长逝,鲜卑王竟另寻他人假扮公主,又以其喜静为由,深居简出迷惑使者长达十年,在此期间还多次向先帝请求粮食与耕织技术,此般无耻的令人发指。
直至鲜卑族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后开始侵略大周北境,他们的狼子野心才昭然若揭,更有传言,在入侵时,看见男人就杀,看见女人就俘虏,当羯族所携粮草不足时,便以大周女子为食,故称“两脚羊”。
帝深恨之,因此将鲜卑奴定为最下等人畜,延续至今。
卫栖月也觉得自己可笑,明明都自身难保了还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她当然也听说过鲜卑奴的所作所为,但是那又与她何干,大周人不也品食鲜卑奴吗,只不过是上层贵族利益的冲突罢了,打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借口满足他们虚伪残暴的兽□□望罢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当然不是出于所谓的善心才放走了她们,只不过是在她最懵懂无知的那几年,看着鲜卑女子的遭遇才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吃人的世道,想要活下来需得比他们更狠更残忍也更要及时行乐。
所以当时她悄悄把锁打开,逃不逃看她们自己,算是还了她们让她认清这个世道的这笔债,至于她们能否逃命成功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人伢子知道后怒不可遏,几乎要将她打死,用麻绳把她拴在马车后,赤脚赶路,力竭时常常被拖行,身上无一块好肉,时间一久她也知道需得仰面拖行,才不致殒命。
在持续的折磨之后,鲜卑男人竟为她发声,但狠狠的受了几鞭子之后就偃旗息鼓。
只是之后竟然真的不再被拖行,也有了食物,就这样一路到了帝京。
谁知她就是一只不识好歹的野狼,平时乖乖巧巧,百依百顺,一旦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就像疯了一样,见人就咬,那疯劲恨不得咬下人一块肉,不管怎么毒打都不松口,日子一长,可不就成了卖不出手的赔钱货。
李长啸遇到卫栖月那一次人伢子早就将软骨散灌给了她,她浑身无力的靠在木笼子上,散乱的几缕鬓发遮挡了她的大半面容。
她的眼前一片虚无,鼎沸人声也在她耳边销声匿迹,在灼灼烈日下一动不动仿佛是一个没有生息的木偶,那无神的双目就这么穿过人群落在李长啸身上。
人伢子提着她的衣领,拉起她的衣袖给买主展示她白皙细嫩的肌肤,纤细的手臂上一道道青红交加的鞭痕似乎正合了买主的意。
掐起她的下颌看着满是红斑的面颊周围人闪过一丝厌恶,随手将她的头甩到一边,散落的乌发又重新掩住了那众人嫌恶的面庞,卫栖月不屑的勾起了唇角。
两人讨价还价的争执声传扬开来,半角银子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人伢子手中,“这人我要了。”清冽的嗓音随风飘进卫栖月的耳朵。
只见身骑在赤色高头大马上的年轻男子身着靛蓝色常服,腰佩九环白玉躞蹀带,脚踩乌皮靴,身后跟着几个侍从。
人伢子深知敢在闹市中骑马穿行的必是官宦人家,万万不敢得罪,二话不说将人交给了侍从。
攥着那半角银子不敢置喙,殊不知就他那视人如死物的样子实在令李长啸不满。
虽然他早已上书陛下需要遏制奴隶买卖的猖獗,奈何帝京中势力盘根错节,又因买卖对象多是异族人,诏令实在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