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傅尔的前二十二年都是在泥里摸爬滚打的,没有正经上过学,也没有身份证明,如果不是因为周眠那时候死死抓着他,周彻是绝不可能留下他的。
也就更不可能在这一年多安安稳稳颇有闲情逸致地读了不少书。崔喃给周眠讲什么书的时候他在边上听,甚至爷爷和周眠说什么也不用他避开。
有可能周眠某一天突然大好,不再需要他,那这一切就会想镜花水月一般消散。
但傅尔就是觉得,这一切才应该是真实的,他现在才是真切符合所谓“活着”,过去的二十二年才应该是一场空。
有人来告诉他周眠醒了的时候他就坐在桌前,窗外的天看不清雨丝像是单纯地背景板,手里拿着的是卡勒德.胡赛尼非常出名的长篇小说《追风筝的人》。
这本书傅尔反复看了很多遍,书中最广外流传的毫无疑问是“为你,千千万万遍。”,他最喜欢的是“那里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傅尔准备过去,拿起这本书的专用书签夹在刚才看到的一页,书签是木质古朴韵味十足的八边形花窗,尾端坠了一个墨绿色的流苏。去年生日的时候周眠送给他的,送了形状各异的花窗共十六个。
当然,生日是瞎编的,他自己没什么印象。
周眠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睡了好久的感觉。呆呆坐了一会儿,整个人呈现非常放松毫无防御的姿势。
直到下床的时候被忽视了的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周眠伸手碰了碰,然后看向护士,眼神疑惑。
“不小心撞门上了,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周眠身上的睡衣宽松,护士便掀开看了一眼,昨天的时候还没什么痕迹,今天就有些吓人了,青了一块。
周眠没说话,看了眼旁边的桌上,然后过去翻找了一通。
“我的香膏呢?”周眠问,原本那里应该有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想起来的时候就抱着闻,想不起来的时候直接放到落灰。
昨天晚上周眠睡了之后周彻担心她今天一大早醒来就会闹着要回陆桑,便提前让人把她的东西收了起来。
护士自然不知道放哪儿了,要帮她找,傅尔刚好过来。
“我找找,可能被收起来了。”傅尔又走到外间,从一个小收纳箱里准确无误地找出了那个小瓷瓶递给周眠,然后看着周眠接过心满意足地猛嗅了几下。
昨天还吵嚷着要立刻会陆桑的人现在完全不提了,傅尔自然也不会提起。
将香膏放回桌上的周眠心情骤然变好,对傅尔道:“她们刚说哥哥在爷爷那儿,我们也去。”
外面依旧下着绵绵细雨。
眠眠,家里好多人都是这么叫周眠的。
都一样萧条难缠又润物无声。傅尔突然发现二者微妙的联系,不自觉正色起来。
“你怎么这么严肃?”周眠抬头看傅尔,后者正一脸大义凛然地注意这前面的路,疑惑问他。
“没有,过来点,别淋湿了。”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没等周眠主动靠过来,傅尔就微微移了过去。
爷爷的住处里周眠的小院子有好一段距离的,只是心情好的时候走着走着就不觉得远了。
见到大门的时候周眠就习惯性的跑出雨伞,迅速躲到屋檐下,好像自己是一路淋着雨来的。
进门的池中养了些鱼,不知饥饱,周眠就抓了一小把一小把的撒了一堆逗弄它们,直到听见楼上有人叫了自己,仰头一看正是爷爷和周彻。
“这么早就过来了?”周眠这样袒露的兴奋让整个空气中的氛围都不一样了。周彻打算先和爷爷聊会儿再去看周眠的,听人说她过来了便忙出来看。
“我和傅尔想着正好可以过来吃早饭。”
直到吃完早饭周眠也没再提起要回陆桑的事情,好像是昨天的事情完全没发生一般,周彻便试探性地提起。
周眠顿时脸冷了下来,不太高兴道: “谁说要回去了。”
周彻明了,顺着她的话:“没谁啊,没谁说过。”出尔反尔是她的特权。
周眠小声哼唧了几句,没人听清。
爷爷也开口:“陆桑的冬天比以蒲冷得多,这时候让她回陆桑做什么。倒是你,没空常回来看看就干脆搬回来好了。”
周老爷子当初对小儿子是无所不应,这才同意了让他在八百公里外的陆桑做自己的事业,成自己的家。
而他们去世之后,自然就想要周彻和周眠都回来,提过不少次,但周彻和他爸一样,不知道被陆桑的什么东西迷了眼,死活不肯回来。
“常回来,保证常回来。”
周彻变相的再次表明要在陆桑好好扎根的决心,爷爷知道他没什么野心,尤其是在父母去世之后,也就随他了。
但也不是一直没什么远大志向,周彻上的大学,选择的方向,都是他自己精心规划的。为了跟着好的老师学习,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背水一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