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明月高悬,华光朗然,孤星散落夜幕,点点黯淡银辉。
寻常这般时辰,孟窈已经入睡了。
今日及笄,礼仪繁琐,她一贯是个体弱的,累了一天,明明更该早早入睡,却是难寐。
屋内点着几盏蜡烛,烛火轻轻摇曳,烛芯沁着白泪,蜡烛已经燃了许久了,烛芯没有及时剪掉,烛火变得有些暗红,孟窈用银剪刀将多出来的烛芯剪掉,烛火烧着银质的剪刀,边缘泛起红热的颜色。
剪去多余的烛芯,烛火不再暗红,孟窈将剪蜡烛的剪刀放下,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
“小姐,今日您累了一天了,现在夜已经深了,您该睡了。”小茴见孟窈眉间难掩疲惫,劝道。
孟窈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头,又对木樨嘱咐道:“今日及笄,宴会热闹,进进出出的人定是许多,再怎么注意,也难免有所纰漏,只看好容容和姨娘的房间就好。”
“是,”木樨颔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可是还为了世子的事烦心?”
孟窈只是摇了摇头。
几近天明的时候,屋里的灯才灭了。
次日,孟府没有一个媒婆上门。
原本女子及笄,次日就会有中意她的儿郎上门提亲,单凭孟窈的容色便该有媒婆来踏破门槛。
可她偏偏是出了名的病重,就算近年来稍有起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加上她又是孟泽青重视的庶长女,锦州可不似别的地方有什么王爷府、郡王府,可没有哪家的身份地位高得过孟泽青,自然是没有什么拎不清的人家让她去做这个那个公子少爷的美妾。
倒有些庶出或者身份低微的少爷公子,打着如意算盘想要先把美人娶进门,攀附上高升的孟家,只是先娶妻,想着又不是不让纳妾续弦。
可昨日宴会上,柳扶眉说得明明白白,说想要这个病弱的女儿留在府上,那些个别府的夫人只当孟泽青升了官,柳氏看不上锦州地界的这些个子弟。
因着孟泽青也认同了柳氏的话,大家面上都是应和,但心里怎么编排人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孟窈因着昨日睡得晚,今日起得也有些晚。
她才起来不久,便听见孟容清甜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姐姐,姐姐,罗府的公子来了帖子,说是要邀兄长和林家哥哥出去一聚,兄长和林家哥哥已经去了。”
“你怎么不去?”孟窈转身看了过去,见孟容走到跟前,问道。
“许姑娘和二姐姐也去了,罗家的小姐罗菱一贯是不喜欢我的,她们一群人聚在一起,我难免落单,我才不要去那儿受气。”
孟容带着愤愤说道,不过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带着娇气而已。
“你怎么不跟着姨娘,怎么有空过来了?”
是孟容身边的白术回的孟窈,带着笑意说道:“姨娘今日忙,实在拔不出空来教小姐,又不想小姐一天到晚地玩,便想叫大姑娘看着小姐些。”
“白术,别说了,才不是这样了,我才没有一天到晚地玩。”孟容别扭道。
见孟容两颊有些羞红,孟窈不由失笑摇头道:“你呀,姨娘教了你好几天,怎么像是什么都没有学到一样?”
“姐姐,我学了东西的,我一直在学的,我可聪明了……”
孟容对着孟窈撒娇,她年纪小,声音又甜,絮絮叨叨地和孟窈说话。
孟窈刚刚梳好发髻,就坐在妆镜台那儿,用心地听着妹妹说话。
用桐油糊上桃花纸的琐窗已经被支了起来,熹微的日光照进屋里来,在杉木地板上留下光影,妆镜台离靠窗的榻很近,孟容就坐在榻上。
“二姐姐特别喜欢许姑娘,我听说,前些日子,刘家的姑娘在宴会上当着好多人的面,讽刺了许姑娘,还是二姐姐为她出的头呢。许姑娘现在都不住北厢了,二姐姐说服了她娘亲,让许姑娘和她们一起住在和鸣院……”
孟窈听了这话,心中不由生疑,刘家并非什么官家,刘父是个老秀才,多年科举却没有什么成就,在孟宓和孟容在的学堂做夫子,刘家姑娘又不是个痴的,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给许卉儿颜色看,不怕对自己的名声不好么?
她虽不出门,但孟宓喜欢在孟府设宴,她也有所耳闻,刘家姑娘一向围着孟宓打转,又怎么会特意针对孟宓喜欢的朋友?
难保不是孟宓示意刘家姑娘的,许卉儿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孟窈并未细细想,便听到孟容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睛有些圆,但内眼角又微尖,显得娇憨可人。
孟容眼巴巴地看着孟窈,白嫩精致的小脸像是被雨打湿的花骨朵儿似的蔫了,似乎是想孟窈说些什么一样。
孟窈见状,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以为姐姐先前听我提起林家哥哥和兄长时,就会反应过来的,”孟容撅了噘嘴,有些不舍得地说道,“兄长和林家哥哥明日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