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
了。
这个梦太过逼真,黯淡的天色,滴雨的屋檐,还有那种溺亡般的窒息感,都让她难受得不行。
孟窈惊醒时,背后起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裳。
她坐在床头并没有细想那个梦,见屋内没有人,便叫了一声:“小茴,为我倒杯茶。”
小茴本是守在门外,听到孟窈的吩咐,为她添了杯茶,走了进来,柔声问道:“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可是大夫开的安神香不好用?”
孟窈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微垂着眼眸,她本就生得白,额角几缕乌檀似的发丝被汗打湿,黏在皮肤上,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如堆雪,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可怜,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沉默片刻才道:“只是魇住了。”
“魇住了?小姐莫要怕,梦都是假的,怎么当得了真呢?您常年都会去寺庙还愿祈福……”小茴低声安慰道。
“好了,”孟窈听到寺庙祈福,心中便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恐惧,直接开口打断了小茴,见她怔住,又说道,“我没事,不用再说了。”
小茴在孟窈身边侍奉了十年之久,一直都是孟窈的贴身婢女,自诩最了解孟窈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孟窈这样的神色,一张清艶靡丽的美人面苍白得像一瞬间失去生机的将枯花卉。
她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到什么不该说的,就听到孟窈的后半句话了。
孟窈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脸色苍白,只是心口有些绞疼,她常年病重最会的就是忍痛,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不适。
她见小茴关切地望着自己,抿了抿唇,安慰道:“无事,只是胸口有些闷,难免烦躁。”
“可要大夫过来为小姐诊脉?”小茴接过孟窈递过来的茶托,看着孟窈憔悴的神色,提议道。
孟窈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小茴见她脸上难掩的疲倦之色,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夜里,孟窈忍不住去想午后的那个梦还有小茴那句寺庙祈福。
夜色朦胧,轻薄的云如堆纱层叠,若隐若现地笼着弦月。
屋内的蜡烛早就被绞灭了,小茴和木樨因为她浅眠的缘故,一般并不在她床前侍候。
黯淡的光为屋内的案几桌椅蒙上一层轻薄的纱,孟窈躺在床榻上,忍不住睁开眼,看着床幕的纱布。
纵然是屋内静谧,燃着安神香,她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闭上眼睛的。
孟窈从小就多病,却不见得多爱惜自己的身子,病者当少思虑,可她惯会忧思谋虑,又不喜欢和人交谈,十多年来又一直这样养着。
柳扶眉怀她的时候被贬为了妾室,早产生下了孟窈,孟窈生来带着病,那时候小,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柳扶眉每每看到刚出生的女儿就忍不住落泪伤神。
那时候府里又要迎新夫人进府,孟老夫人怕柳扶眉伤了身子,便做主将孟窈抱到秋堂养着。孟窈身子骨弱得和要夭折一样,一直都要许多大夫守在身边,直到出了周岁才好些。
柳扶眉身子不适,孟老太爷的身体也不好,孟家的家业都是由孟老夫人打理,孟窈养在秋堂其实和养在琼玉院并没有很大的差别,都是由婢女仆妇带大。
等柳扶眉好些了,孟窈也满周岁了,不像刚出生的时候一样病弱,孟老夫人便让柳扶眉将孟窈抱了回去,可没过多久,柳扶眉就怀了孟容。
后来,孟窈长到了十一岁,锦州起了一场不大的瘟疫,孟老太爷染疫走了,她也染上了疫病,而平日里一向康健的小女儿也生了一场大病,柳扶眉分身乏术,等她反应过来了,孟窈已经被送到了乡下的院子去养病了。
孟窈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马车不知道何时驶到泥泞的乡间小路的,那时候她被摇晃的马车抖醒,病里发热,也没有多少准备就到了庄子。
她在庄子里养了半年,后来阴差阳错地回来了。
孟窈想着,或许她就不该这么阴差阳错地回来,不然也不会又得了重病,不然也不会和一家人到广济寺祈福,更不会发生那件事了。
翻来覆去的忧思,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