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枫

清沂郡主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右手腕的纱布。

孟窈走到她的身边，关心道：“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我记得昨日还好好地环着两个白玉镯。”

清沂郡主还是浅笑盈盈的模样，不甚在意道：“昨日不小心磕磕碰碰到了手腕，打碎了玉镯子，划伤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府里的下人大惊小怪，恨不得把我当成琉璃做的，才包了一层又一层。”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说罢，她还将手腕轻轻抬起，面色不改地晃动了两下。

“没事就好。我先前让木樨摆好了棋盘，你手腕受伤了，我们今日还是算了。”

孟窈记得昨日原本与清沂郡主下棋，但清沂郡主在兄长来后不久便借事宜离去，今日原本可以与清沂郡主继续下棋，但清沂郡主手腕受伤，也没有什么必要继续下棋。

清沂郡主目光遗憾地看了一眼早就摆好的棋子，提议道：“玄明街的碧流巷来了一个戏班子，我们去那儿如何，午后再去京郊的寒枫寺看枫叶。”

孟窈自然没有异议。

一日下来，只有两件事不好。

一是在玄明街遇到了韩晋和虞扬清兄妹。清沂郡主并不知晓她与韩晋的纠葛，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孟窈不会扫兴。几人共用午膳，孟窈坐在清沂郡主身边专心用膳，特意避开与韩晋的交谈，视他的目光如无物。

二是在寒枫寺又遇到韩晋，不过这次没有了清沂郡主心仪的虞扬清，但虞扬清的双生妹妹虞激浊还在。清沂郡主似是有意与她拉近距离，孟窈借口疲惫，并没有掺和两人。

孟窈坐在枫林前的卷棚歇山顶亭内看着枫叶，至于清沂郡主则是和虞激浊进了枫林赏枫叶。

小茴从马车那儿拿来了茶水点心，孟窈从她手中接过一个流云纹的红木盒子。

她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韩晋走去。

韩晋见她迎面走来，眉眼含笑，眸光清亮。可看到她手上的木盒子，他的笑意便敛了几分，明知故问道：“窈窈这是何意？”

孟窈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问道：“世子是忘了这块玉佩了吗？”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块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质地无瑕洁白，里面似乎流转着莹莹的光辉。

孟窈继续道：“这是你离开锦州时送我的，现在还你。”

孟窈倒不是一时兴起，特意膈应韩晋。这玉佩价值连城，还是不言而喻的龙凤纹，她一直想挑个时机还回去。

她想着今日和清沂郡主来了玄明街，正好将玉佩送还到靖安侯府。只是她没想到一而再地遇到韩晋，索性亲手将玉佩交给他。

“窈窈。”

他唤自己名字时，声音缱绻，带着一种看不清的旖旎情深。

韩晋就站在自己身前，只要伸手就能将自己揽进怀里，但孟窈知道他不会。

孟窈听过他几近轻浮荒唐的情话，却从未见过他稍微逾矩的动作，总是一副淑人君子的好模样。

不，还是有的，他逾矩得很，算什么淑人君子，暗卫想放便放，自己想骗就骗。

孟窈面无表情地想着，她伸手将盒子递过去，韩晋并没有让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他接过盒子，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模样。

他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把她吓跑：“窈窈还在生我的气么？”

韩晋的眼睛生得很好看，是标准的丹凤眼，眸色是比墨色还浓的漆黑，似有寒星沉沉。凤眸却又含着一股子澄澈，又蕴着清浅的光，好似高山积雪外缘的明净。

孟窈喜欢他的容貌，最喜欢的便是他的眼睛。

她特意侧开眼，漫不经心道：“我怎么敢生世子的气，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韩晋的声音还是传到她的耳中。

“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有经过窈窈的同意便在窈窈身边安插暗卫，我更不该骗窈窈，让窈窈生气。”

“窈窈看看我，好不好？”

连绵的丹枫林里每一片枫叶都是浸霜的红，挨在一处的树冠像是灼灼的红云，细碎的秋风不时穿过枫林，他的声音散在风中。

孟窈想，她还是听不得韩晋的甜言蜜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