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佛（78）

寂空和住持相对而坐。

寂空一出关便被住持派人守在洞府前的人请来。

住持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历经几十年的历练和沉淀，他的气质越发沉静雍容，也越来越淡，琉璃眸照不出任何事物，莫名让人觉得空洞。

住持先开口：“寂空，最近的事情你有没有了解？”

指尖轻轻抖了下，寂空抿了下唇，情绪藏的越发好：“已经看过了。”

“住持，我想离开梵音寺。”寂空语出惊人。

“你想干什么？”住持自认为养生多年，已经修炼到听到什么都不会生气了，但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你是不是想去找寂歌。”

寂空无声默认。

“她现在是魔，”住持尽量心平气和的和寂空说话：“人魔不两立，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佛门精心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想要培养出一个入魔的佛子来。”

“我知道。”少年静声答。

“我不会入魔，”他垂眸，纤密秾长的睫羽随之敛下，似柔软微蜷的蔷薇花瓣，带起一点精巧美丽的弧度，盛着窗外倾落的璨金日光，尾端染至微金，淡凉又疏冷。

“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将她拉回来。”

“你想以身饲魔，”住持连连摇头：“简直荒唐。”

寂空没有辩解一句。

“寂空，你是不是动心了。”住持忽然问。

少年怔了下，唇角慢慢弯起：“是啊。”

他用了十年想明白，自己早就动了心。

或许是当初，他在苍莽山林中，见到那只奄奄一息的天狐时。

又或者是那日魔气遍地，红衣的少女笑盈盈的握住他手腕的时刻。

心动的时刻太多，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元婴雷劫前的那场心魔劫如期而至，阔别多年的少女齿白红唇，细长微挑的眼角盈盈弯起，藏起滟滟月辉。

那是他躲不开的劫数。

寂空沉静望着住持。

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衣袖掩盖下修长皙白的手腕上伶仃系着一根黑色手链，雪色绒绒，擦过肌肤时，带起轻软的触感。

屋内光线良好，竹纸薄薄的一层遮不住什么，漏下斑驳光影。

清美秀丽的少年正色，额上莲花印精致圣洁，淡色的唇，皙白剔透的肌肤，像是一副清艳雅致的画，莲池千倾，灼灼其华。

住持看出他的认真，喃喃道：“我不该……”

少年坐的笔直，缓声道：“住持，我想试一试。”

他不想认命。

预言或许会成真。

但在那场既定的命运降临前，他想要抓住那人的手。

纵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拼尽全力，一搏看看。

住持闭眼，眼底浮现出几分痛惜悲悯：“好，如你所愿。”

“但你要记住，你是佛门未来的希望，不要因此松懈了佛法。”

佛子寂空在出关后正式宣布脱离梵音寺，在佛门掀起轩然大波。

住持对外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也没有派人阻拦寂空。

自此，在人前鲜少露面的佛子在修真界踪迹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