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而嗓子里却像被堵住了大团的棉花,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所有的震惊只是撞击在松软的棉花上,只留下无声的自己。
此刻的一切是寂静的,只见黑莓绝望痛心的脸后仰着,双手向前探着,无比渴望扭转这一切。
刀疤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地胸口,半晌又抬头不可置信地直视着仇终,仿佛被自己的好朋友背叛一般,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他刀口朝向的那个人。
四楼的房间门被推开,想必是刚才的争斗声引起了房间里人群的注意。他们慢步走出来,远远地看着门口对峙着的两人,和不远处跪着发出无声哭喊的黑莓以及跌下楼梯的夏席舟。
观众们在门口驻足,低头交谈着,叹息着摇头,仿佛只是看到一幕剧走向了他们未曾预料到的结局。
而这一幕剧对于当事人来说,则是一部慢速播放的黑白默片。几张大张着的嘴吐不出绝望的声响,只剩慢动作的画面一帧一帧播放着,以每一处的细节书写着吼叫。
仇终的目光一刻也未曾从刀疤的心脏处挪开,就连刀疤一脸不可置信地死盯着他时,他也未曾注意到。
他注意到的,只有紧紧插在刀疤胸口地餐刀,和刀疤胸口越来越吃力的起伏。
仇终似乎能看到,刀疤每一次的心脏跳动,都将血液从胸口与餐刀的缝隙处挤出来,那一抹鲜红在他的白衬衣上蔓延开来,就像藤蔓,爬墙一般地占据整个胸口。
死亡并没有迅速到来,而是以刀疤心脏跳动的方式慢慢带走他。每一次跳动,都是身体不肯轻易死去的有力抗争,但同时,每次一跳动,挤出的鲜红都将刀疤慢慢吞噬。
同样是心脏的跳动,几分钟前,它还代表着“生”,几分钟后,它就迈向着“死”。
仇终的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他期待着、期盼着、握紧拳头等待着,他知道,属于他的时刻就快要来临。
餐刀开始松动。上扬着的刀柄开始受不住力,悄悄往下耷拉。刀疤的胸口处开始散出柔柔的白光,好似柔光从他的心脏处与餐刀的缝隙里钻出来,然后趴在他的胸口,啃食他的躯体。
很快,这光掏空了他的心脏,只在胸口处啃噬出一个拳头大的空洞。餐刀再留不住,“咣”的一声坠落到地上,打破了处于震惊中四人的沉寂。
“刀疤!”黑莓大叫一声,朝奄奄一息的男人扑去。
黑莓抱了个空。
她扑向他时,刀疤胸口的空洞瞬间扩大,那柔光很快吞噬了他,只吐出一缕青烟缓缓飘散。
黑莓的双臂只扫到了那一缕柔光,而随着黑莓的动作带起一阵风,那青烟像尘埃一般,被瞬间的扰动之后迅速铺散开来,转瞬被吸入窗外的浓雾中。
仇终得逞了。
他的目光追着那一缕烟,看着它消散在窗外,然后露出了释然的笑。
“再见。”他不知是对谁轻声说道,然后扭身奔向光消散的地方。
他站在窗台上,面对着窗外浓黑的雾,就像当时夏席舟面对着浓雾荡秋千一样,他张开双臂,直直的向窗外倒去,没有片刻的停留。
不同的是,仇终的秋千将不再荡回来。
夏席舟不明白,刀疤被刺后为何会像烟一样消散,而仇终为什么要在杀人后又跳下塔楼。如果他最终追求的只是死亡,为什么一定要拉一个人垫背呢?
但她并没有疑惑多久,因为此刻的情景以已经不允许她继续思考了。
她看到黑莓也朝着那边奔去,眼看着就要翻身跳下窗台了。
“黑莓!你别……”
“去底楼!”黑莓留下这句话,爬上窗台一跃而下,转眼消失在浓雾中。
夏席舟奔向窗台,使劲向窗外塔底看去,她伸手扇着黑雾,想要看到黑莓的身影,但终究是徒劳。
黑雾太浓,深不见底。
夏席舟向着塔底喊着黑莓的名字。她等不来应答,也等不来回声。
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慢慢散开了,没有人在意还守在窗台的夏席舟。
对他们来说,被杀者消散了,杀人者已投身于浓雾,这幕剧最精彩的部分已经演完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套的结尾,没有继续追剧的必要了。
人群转身,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中去。
“去底楼……去底楼。”夏席舟默念着,像是抓住了什么精神支撑一样,“黑莓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
“就像无脸大叔当初告诉我去三楼一样。一定是的……”
此时的夏席舟,刚刚从自己车祸离开初世界、离开亲人朋友的事实中缓过劲儿来,好不容易开始在塔楼世界认识一个新朋友,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和不设防,让不怀好意之人有可乘之机,以至于连累了新朋友,害死了她的男朋友。
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当时她为什么不跑快一点,为什么不自己摆脱掉仇终的追杀,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