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水(三)
灵鉴将玉石棋子递给她,“这是从那残魂身上取出的棋子,你在月宫许久,应当比我熟悉戚楳神君的仙气。”
棋子入手,天府也很快确认这就是戚楳神君的仙气无误,但她还是心存疑虑。
“戚楳神君已经陨落,袁信的冤情只怕无从对证……”
灵鉴闻言手指弯曲,点了点书桌上一本略旧的书册,“谁说无从对证了?”
竹牧打眼一瞧,那是本《月典注疏》,里面记录的是月宫的条陈规章,他略一沉思,突然明白,“元君说的是灵媒札记吗?”
灵鉴眼神里透出几分赞许。
灵媒札记中记载天地间难得的姻缘大事。万物生灵轮回转世,缘定三生已是稀有,何况想要永生永世不离分,如果戚楳神君践诺为袁信和观娘结下宿缘,那二人的名字就一定会出现在灵媒札记中。
天府听到竹牧所说,也明白过来,她补充道:“灵媒札记都是守阁月老轮流保管,让他带着札记来一趟便是。”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
灵鉴看她一眼,继而吩咐竹牧:“去请守阁月老过来。”
竹牧没敢耽搁,立即去了月老所在的结香阁,但阁中只有两个灵童,三位天月老无一人在。
等他独自回到殿中时,天府终于想起被自己遗漏的事情,阖宫谒见时,竟没见着一位天月老。
天府惴惴不安地开口,“我才想起,天月老怕都是在人间当值。”
灵鉴问道:“竟没安排月老守阁吗?”
竹牧如实作答:“有是有,只是……这一季是大月老守阁,他一向行踪飘忽,听灵童说他外出云游已有月余了。”
大殿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这《月典注疏》里写结香阁至少须有一位月老守阁,怎的其他月老都有庶务在身,就大月老如此清闲?”
天府不知她什么时候把这册《月典注疏》研究得如此透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结香阁能人辈出,掌事月老清闲些也正常。何况几位月老行事井井有条,并未出过什么纰漏。”
灵鉴冷哼一声:“没有纰漏怎的来了个残魂,说自己的宿缘出了差错。”
天府哑口无言。
殿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竹牧心一横说道:“大月老虽不在阁中,但小仙在他住处见到了灵媒札记。”
天府如释重负,“怎不早说!”
灵鉴拧眉看向天府,“他怎么说,这札记是结香阁的重要案牍,守阁月老竟如此疏忽,随意放置,他说不说都为难!”
竹牧听了灵鉴的话,内心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灵鉴居然会维护他。
竹牧将手札双手呈上,灵鉴很快在其中找到了袁信和赵观娘的名字。
两人的名姓生辰紧挨在一起,篆书写下的两行字彼此粘连,仿佛连理缠枝。
这是天地灵书,一旦写下便难以更改,袁信并没有说谎。
灵鉴心中其实早有结论,只是有了证据,才能更快理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天月老去人间当值,惯例里有一项是查验宿缘,如今这规矩还有吗?”
不用猜,她肯定还是从《月典注疏》里看到的,天府从未想到自己在月宫千余年,竟有一日会被这册书卷一而再的为难。
“规矩未曾改过,但这书只是参考,宫中事务繁杂仙官众多,若是桩桩件件都依着它来,难免太过僵化。”
“你直说月老不守规矩便是,不用替他们开脱。”灵鉴一点情面不留,“他们但凡按规矩查验过,袁信又何必冒险潜入天庭。”
天府星君这才摸到灵鉴的一点脾气,这位新正神眼里不揉沙子,不光道法深不可测,这张嘴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原本灵鉴还想查一查结香阁的直簿,找出袁信第二世时在人间当值的月老,却又被告知结香阁并无直簿,人间轮值都是大月老自行安排。
灵鉴冷哼一声,给了大月老最后一次机会——当即施法传信给他。
按说正神去信有约束在,大月老那边立刻就能收到消息,但半晌过去,还不见他回信。
竹牧低着头,他没敢说的是大月老好酒,昏昏沉沉是常有的事,此时也许又醉倒在哪个荒郊野岭了……
灵鉴等了又等,脸上笑意更甚,看得天府心惊肉跳。
“你命簿带了吗?”
灵鉴突然发问,明明只是寻常语气,天府却听着像嘲讽,她又不是天月老,断不会随意放置命簿。
“我若连命簿都不能随身携带,这星君不当也罢。”
“你说这个干什么?”灵鉴不解,上下打量她一眼,“若是带了,借我一阅,我查查那两人的祸福。”
灵鉴说话直来直往,自己和她较什么劲呢!天府暗暗叹一口气,然后施法取出命簿。
命簿认主,她解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