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士的记录（七）

底面铺有砖石的通道不似刚刚由细土和泥沙堆成的地面，两人行走时的脚步声不断回响在狭长的通道间，随时暴露着他们的行迹，令人心生紧张。

拱形通道延续了有近百米，当两人来到出口时，伊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有些意外地发现，这条通道将他们带入了一处方形空间。与之前简陋的半球状空洞和砖石通道相比，这里显然要现代得多，提灯发出的光线反射在四周白色聚合物构成的隔墙上，穿透正前方的有机玻璃照亮整个房间。

如果伊恩没看错的话，这看起来像是个监测隔离室。这道拱形入口被一面玻璃隔墙封闭起来，外界摆放着各种废弃的监控设施。

“有人在监控这里。”伊恩说道。

“应该说是曾经有人监控过。”弥尔顿已经来到玻璃隔墙的入口处，那里的门锁已经在被遗忘多年后形同虚设，他稍一用力就推开了那扇隔门。

一墙之隔的监控室里，除了墙边的两排监控设备，还放着一张办公桌。桌上的仪器和文件七零八落，椅子被推翻到一旁，曾经的工作人员似乎在极为慌张的情况下逃离了这里。

伊恩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扫过，指尖上留下了厚厚一层灰尘。

“这里应该已经废弃了几十年了。”他抖落手上的灰尘，说道。

弥尔顿查看了一番墙角处的设备，认同了伊恩的结论。他们查阅了散落在房间各处的文字资料，除了一些难以辨认的数据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伊恩皱起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些人什么都不顾，急匆匆地离开了？”

弥尔顿拿起桌上的提灯，监控室的另一面是一道关闭的隔离门。他试探性地拍上一侧的开关，静止多年的机械竟还有反应，在一阵金属摩擦声中，门扉缓缓开启。

他用提灯对着门后的一片黑暗照了照，那似乎是道宽敞的走廊。他回过头，向伊恩确认道：“我们继续往前吗？”

伊恩点了点头。两人又一次向着未知的黑暗空间前进。

门后的走廊两侧连通着众多类似化验室的房间，两人一间一间探索过去，破败的设备和档案柜里还留有些许当年的痕迹。

“这看起来，像是个在监控地下世界入口的机构。”伊恩看着他手里的记录，上面的波动的数字逐渐接近峰值，然后化为一堆辨识不清的乱码。

弥尔顿举着提灯为他照明，顺着他的话问道：“这会是教会或者市政厅的秘密组织吗？”

伊恩思考了几秒，微微皱眉：“应该不是，如果他们知道这里的存在，那我们看到的这些东西，应该早就被销毁了。”

“说得也是。”随着伊恩将一沓两人都看不明白的数据册放回桌上，弥尔顿收回提灯，让光线照射到他们面前的走廊上。

走廊的尽头是又一道隔离门，不过这扇门不像监控室一样关闭着，而是被散落在地上的金属箱和椅子卡在了半合的位置。似乎是有人为了逃生，特意阻碍了隔离门关闭。

弥尔顿走上前，率先从箱子上翻过去，借着提灯的光环视四周。

“这是……”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开放的办公大厅，几排办公桌呈环形围绕着中央高起的指挥座椅，格局像是大型星舰作战室。房间里四处桌椅翻倒，纸质资料和损毁的设备散落一地。

“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从后面跟上来的伊恩说道，他看着对面墙上损坏的显像井里依稀可见的三角形标志，“这是华莱士公司的地下基地。”

“华莱士公司？”弥尔顿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伊恩点点头：“那是华莱士公司的标记。华莱士公司是卡俄斯上风光一时的能源公司，不过这家公司在十多年前就完成了最后的资产清算，在环网中完全消失了。这么说来，这里应该早在那之前就被废弃了。”

弥尔顿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显像井里投影出的三角标记：“一个能源公司怎么会在这里建立基地？”

“我也只是听说过传言，”伊恩答道，“据说华莱士公司陷入倾颓是因为地心探索项目的失败，他们相信卡俄斯地下另有一个像太阳一样的热量源，为此进行过大量的实验。”

“那么这就是他们的实验基地之一，”弥尔顿闻言又一次打量周围，“难道他们所说的能源，就是地下世界的独眼巨人？”

“十分有可能。我记得华莱士公司的总部就在威尔克斯，距离矿区不过二十公里。他们或许就是探测到了矿区之下有异常波动，才选择在这里建立基地。”

弥尔顿微微皱眉：“也就是说，是他们打开了与地下世界连接的通道。”

伊恩的视线扫过办公厅里的一片狼藉：“或许也正是这一举动，为他们招来了灾祸。”

他捞起自己的衣摆，从办公桌的空隙间穿行而过：“矿井上出现关于独眼巨人的传言是在二十多年前，这座实验基地被废弃的时间，应该就在那个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