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有时候会来陆府小住一些时日，故而陆府里设有她单独住的小苑。

头上的首饰的确太多，又都是金子宝石，压得萧长宁脖颈酸疼不已，衣裳也是重工累绣，重量也不轻。萧长宁用完膳，第一件事就是回了趟小苑，将这身装扮换了去。

淡黄色的齐胸襦裙，搭上浅绿色的短衫，清新淡雅，又不失灵动可爱，头发一半梳起，挽了个髻，斜插一支道格海棠，轻盈雅致。

她打扮完，本想直接去找舅母，忽想起陆泽林刚才拜托她的事，又折返回小苑，走进制香房，寻了副安神定心的捎上，先去了听雨小苑。

门口没有小厮守着，萧长宁直接走了进去。只是刚走几步，她就感到不对劲，奇怪，明明无风，她怎么听见了风声。

她眼角瞥见自己的碎发，很快明白过来这是长剑划过空气的声音。

陆泽林平时也喜欢舞刀弄剑，故萧长宁没起疑心，只以为是陆泽林在练剑。她快步走了进去，穿过拱门，一抬眼，正好看见远处柳树下一个人正在舞剑。

远远可以瞧见他黑色劲装，身形瘦削，一把剑舞的极为灵巧，身姿轻盈，动作敏捷。

没想到陆泽林什么时候剑舞得这么好了。萧长宁暗自惊讶。陆泽林上有长兄，长兄聪明能干，父亲又是当朝宰相，出身尊贵，没有经历过科举，成年就受父兄庇护，在刑部领了个闲职。为人潇洒不羁，爱好广泛，会的东西很多，精的却少，但也是无忧无虑，肆意逍遥。

她虽不懂武功，但远远看见，也能瞧出这人剑使得极好，正打算走上前，夸陆泽林几句时，却突见那人舞着剑向她而来，他的速度极快，剑锋带动空气泛起细浪，激起的声音恰到好处，如指尖挑过古筝琴弦，清脆又不至于刺耳。

但，这不是陆泽林。

她猛然仰起头，脸颊旁的碎发扬起，又轻飘飘地落回。

那人横着剑，停在了距离她三尺远的地方，薄薄的剑锋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寒光。

此刻，萧长宁根本来不及思考，思绪像是停顿了般，停留在三个字——傅文砚。

她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一双狭长的凤眼，鼻梁挺直，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脸的轮廓像是刀削般利落干净。

和前世相比，他如今的面色白净了些，也是，没有经历过那些战乱征战之苦，他如今整个人虽然气场肃然，去也掩盖不住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他，傅文砚就是今年的武状元，前世就是因为军队把持在傅文砚手上，李宗明才能逼得皇帝退位的。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陆泽林的院子里呢？前世，他一出现就是跟在李宗明后面，她一直以为他是李宗明的人，现在怎么又跟陆泽林扯上关系了。

思考间，傅文砚已经将剑放下，收入剑鞘。低头，朝着萧长宁拱手道，“小生抱歉，让姑娘受惊了。”

“没有，没有。”萧长宁连忙摆手，尬笑道。

阳光洒下来，在傅文砚脚底投下一片阴影，他缓缓抬起头，双目正对萧长宁的眼睛时，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的额上还有汗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更加晶莹剔透，色如点漆的眸子温柔纯净，衬得脸型轮廓都柔和了些。

“是表小姐吧？”他缓缓开口问道。

“嗯。”萧长宁很快反应过来，点头答道，“是，啊，怎么啦？”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遂假咳了两声，理了理表情。

傅文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伸手抹了把汗，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微笑着说道，“泽林说你是来给我送安神香的。”

萧长宁此刻已完全镇定下来，捏着手中用纸包着的香，递到了傅文砚面前，她其实很想问问傅文砚为什么会出现在陆泽林的院子中，又结识了陆泽林的，但还是控制住了，没有问出口。

“嗯，给，这个香睡觉时用，用的时候不要离人太近。”她说起话来很是干脆利落。

“好的。”他又向她笑。

记忆中，他虽然不是一副冷面阎罗的形象，但也总是一个人待着，清清冷冷的，好像与谁都不亲近，陡然变化这么大，她真有些受不住。

原来，在少年时期，他也曾是一个温柔有礼谦逊的少年郎吗？这样想着，她突然又替他感到悲哀起来，谁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未来自己会有一个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会嫁他人为妻呢？想起前世，那个人大概会是孤独终老，她就不由得伤悲起来，真是命运弄人。

傅文砚捕捉到萧长宁眼底的伤情之色，神情一怔，伸手去拿纸包的手一顿，指尖无意识触碰到萧长宁的手背，她皮肤凉凉的，激得他顿时清醒过来，快速接过纸包，垂着手立在她面前。

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本来无意识的碰一下也没什么，但傅文砚这样子好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一样，萧长宁一时之间尬尬的，眼神逃避着不敢看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