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京城
沈惊阙酝酿片刻措辞,开口道:“看他投缘,府里正好缺人,就捡回来看看。”
顾长明双手抱臂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嚯,挺投缘。你看咱俩投缘么?”
……这是什么问题?
沈惊阙嘴角一抽,不敢说无缘。
她乐呵呵拍着顾长明后背:“那我们可太投缘了,你简直就像我失散多年的……”
话到一半,说不出口了。
顾长明捂住她的嘴,半是无奈半是恼怒,他咬牙切齿道:“你又开始胡扯八道!”
沈惊阙耸了耸肩:“开个玩笑啦。天色不早,你是打算在我这儿过夜?”
他语气有些凶:“怎么,不欢迎?”
“哪儿能啊,顾将军来,我列队欢迎。”沈惊阙笑着拉住他手腕,“好了顾长明,该休息了,明天得启程。”
顾长明握住她的手:“嗯。”
他的掌心宽大温热,常年握剑的手指生了茧子,还能感受到掌间凹陷进去的一道浅浅疤痕。
沈惊阙下意识弯了弯手指,指尖轻轻摩挲过那道伤疤,顾长明忽而顿住脚步,轻声嘶气。
她抬起头时正对上他一双幽深的黑眸。
“这伤……”她迟疑着,“是不是那一次——”
顾长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小声“嗯”了一句。
在前些年的战役中,发生过一次极度险恶的情况。那次,是他们互相搀扶着共同走出险境。
沈惊阙将他的手掌摊开放到面前,低头凝视许久。
往昔历历在目。风卷着黄沙,呼啸如同可怖的野兽。天地间除了沙尘就是泥土,仿佛所有一切都成了虎视眈眈的敌手,稍有不慎就要被狠狠撕咬。
他们在那次都受了重伤。
沈惊阙还陷在记忆中,忽而感觉头顶一沉。顾长明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别想了,我们这不都好好的么?”
她不置可否。
“好了,早些休息。”顾长明不再让她看,五指拢起,又将他的手指握在掌心,“明日见。”
“好。……你倒是放手。”
……
一切安排妥当,南齐皇帝为缙国使臣举办了送别仪式,几辆马车浩浩荡荡上了路。
沈玉宴也提早派人回去送信,南齐使臣到访。
出乎沈惊阙的意料,看见程予祝后,兄长并未有什么想象中的反应,反而很平静。
就好像……他一点也不惊讶程予祝会出现在这里。
她与顾长明同乘一辆马车,沈玉宴则与程予祝走上同一辆马车。
一路上相安无事,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外的情况。
三日后,沿途的风景已变得熟悉。
沈惊阙掀开帘子望着窗外的景色,手不自觉地握紧。
她曾走过的地方。
如今再度走过,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心境,不同的……人。
不多时,皇城已能看见。
她的手不由自主握紧。
终于回来了。
耳畔多了一抹熟悉气息,是顾长明凑到她身旁。他无声地将一把包着布的长条放到她手上。
掂了掂,是很熟悉的重量。
沈惊阙惊愕:“这是行战?”
顾长明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她怕廖枝或者别的什么人将行战认出,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毕竟“沈惊阙”的剑出现在他们手上,不仅说不过去还容易打草惊蛇。
“你用着顺手,拿着防身。用东西裹着,没人看得见是它。”顾长明轻声道。
沈惊阙点点头,将行战守好。
马车缓缓停下——
缙国皇都,到了。
她与顾长明在城门前下了马车,一抬头,廖枝正带着众人站在门口。
掩在袖袍下的手不自觉握紧。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她就是死在了这个地方。
心口隐隐作痛,死前的景象犹在眼前。廖枝的笑声和余城的鲜血揉进残阳中。
那一箭,真的痛极了。
沈惊阙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廖枝已经带着一众人走来。
沈玉宴站在最前方,她与顾长明并肩而立,程予祝带上了面罩,站在她的另一侧。
廖、枝。
她咬着牙,面上不动声色,未曾显露半点。
忽而有一阵很清冽又平和的气息传入体内,沈惊阙一愣,发现顾长明的手背在身后,看似无意间轻触着她的手臂。
心情平复许多。
廖枝已在近侧。时隔数月,沈惊阙再度见他。
短短数月,一切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缙国皇朝改头换面,佞贼奸臣掌权称相,将当朝天子囚禁在不知名的深宫,把朝堂搅成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