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不散（二）

婚宴。

入幕时分，潇湘楼坐无虚席，穆轩举带着芸太妃端坐在二楼雅间。黛袅袅为阿月寻了个最前排的位置，杨榴也陪在她身侧。高掌柜笑着招呼客人，千华姬在门口领红月楼的人进门，苍玉时不时会从后台探出个脑袋观望。

“黛姐，你今日真美。”梳妆台前，阿兰笑着为黛袅袅挽起发髻。

“咱们班主的手艺可真好啊，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咧！”陈七在一旁感叹。

“那必须。”季韵边化妆边说道：“咱班主跟黛姐一个英俊潇洒心灵手巧，一个貌美如花能歌善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芳佟在不远处听了个全，笑着翻了个白眼。

“黛姐，要上了！”

苍玉拨开后台的帘子，大声催促道。

“好咧。”黛袅袅一下起身，“走！给大家看看我们朝凤戏班的水准。”

……

“从前有一位可怜的姑娘，父母早亡，被后母以及两个姐姐虐待，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洗衣做饭，晚上累的筋疲力尽，却也只能睡在脏兮兮的火炉边。她吃不饱，穿不暖，身上又常年沾着灰尘，所以大家都叫她——灰姑娘。”

随着苍玉声音的最后一个字节落下，一束光打在了季韵身上，她穿着破旧的粗布裙，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身，随着扬琴敲响，她开始舞动，在满是杂草与尘土的台上，季韵像一朵浸于淤泥却依旧盛放的莲花，舞步轻扬，惊艳四座。

慢慢地，从她身后窜出几人开始加入舞蹈，芳佟一袭紫色半裙，修身又不显妖魅，她随意一推，季韵便重重跌倒在地，扬琴骤停，苍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个国家的皇帝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挑选妻子，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了全国所有适龄的姑娘。”

台上，芳佟轻蔑一笑，淡淡开口：“灰姑娘，我们今晚要去参加舞会，就拜托你看家了～”

“不！”季韵大喊：“母亲，我求求您，我也想去，皇帝陛下邀请的明明是全国所有适龄的女子啊！哪怕不跳舞，我只远远看一眼，行吗？”

谁料，芳佟只留下四个字：

“白日做梦。”

灯灭，

“就这样，灰姑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母领着两个姐姐坐上精致的马车远去。”

烛光再次亮起，台上已然变了一副模样，石井，荒院，季韵靠在井边悲伤地哭着，排萧缓缓响起，气氛一片凄凉。

就在台下观众快要坐不住开始愤愤不平时，一道悠扬的女声从远处传来，阿兰缓缓走近，边唱着歌边用轻柔的动作抚摸着季韵的背，季韵一抬头，就看见了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的阿兰。

她穿了身碧绿的长裙，绯红的飘带晃呀晃，青丝乌亮，口中的音韵仿佛三月春风，予人舒爽，季韵在她的指引下开始起舞，不一会儿，两人牵着的手缓缓分开，随即台前涌上一阵浓烟，就在观众不明所以然之时，烟雾猛地散开，一袭蓝裙的黛袅袅就这么出现在人们面前。

“去吧，我的孩子，千万记住，一定要在子时之前离开，因为一旦子时的香烛燃尽，法术便会立刻失效。”阿兰将她送上马车，向远处驶去。

又是一番变景。

“灰姑娘来到舞会，由于仙女法术的帮助，后母与两个姐姐无法认出她，她原只想独自一人在舞厅边远远看着，可不料，太子却越过人群，径直向她走来。”

“小姐，能否与我共舞？”台上，禾泽伸出手，身上的黑色金边衣袍将他衬得贵气十足。

黛袅袅笑着伸出手，眼中满是对他的爱恋。

不知为何，在台上见到禾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好像摆脱了一切对演艺的复杂运用，只剩真情实感，与漫漫享受。

台下，千华姬笑着看向二人，神色充斥着羡慕，鬼使神差的，她又将目光转向后台的角落，苍玉一袭白衣，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地回望着她。

禾泽的舞技不算嫌熟，但好在经过黛袅袅的调教，基本的动作还是能够完成，两人就这样相互依托着跳了许久，与芳佟等一众戏班成员一起，展演出了一场盛大的舞会。

“子时将至，灰姑娘匆忙地逃离宴会，却在跑步时不小心掉落了一只舞鞋，眼看香烛即将燃尽，太子也追了上来，她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白烟猛起，将黛袅袅包裹在里，随着一声清铃，出现在台上的她，已然换上了先前那件粗布麻裙。

在禾泽惊异的目光下，黛袅袅捡起了那只掉落的舞鞋，将它穿在脚上，然后神色凛然，像是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一步，两步，三步，禾泽在黛袅袅面前站定，然后，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唔————”台下一片欢愉，阿月红了眼眶，手还在奋力鼓掌，杨榴早已哭得不成样子，二楼雅间，芸太妃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而穆轩举却早已注意到她那微微勾起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