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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殡仪馆时提及目的后,立刻有人走出来说道:“梦小姐,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按照规定,你母亲的骨灰早就不能寄存在我们这了……”
梦筠一边提出自己想要祭拜母亲的要求,一边安抚说:“再等等吧。再等等。我可以再加钱,你们不是跟墓地那边有沟通吗……”
殡仪馆中。
梦筠站在祭拜堂前,旁边是一层层格位,每个狭小的格间摆放着许多人思念的亲眷。
“妈妈,我来看你啦。”
她蹲身跪坐在蒲团上,低着头将包和带来的香烛纸钱放下,一点点从塑料袋中理出来。
她掏出打火机,泛黄的纸钱丢进火盆中,零星火星在空中飘荡。
“今年和以往的几年相同,你没有来梦中见我,是因为仍旧没有原谅我吗?”
面前的火盆中燃烧火焰,梦筠双腿盘坐在地上,动作随意地往里面丢入纸钱:“不过没关系,我也同样没有原谅你。”
“所以今年我也不打算将你从殡仪馆带走,按照你的遗嘱送到爸爸身边埋葬哦。”
“骂我也没用,说我是不孝女也可以。日子过得好痛苦,每天都不怎么如意,想要快乐好难,有时候会想要跟你一样,从那个地方跳下去。”
“在这种很艰难的时刻,我总是会不争气地想到你。幻想如果你没有丢下我,我会不会好受一点,至少能抱着你撒娇说说话。”
最后一张纸钱在火光中燃烧殆尽,梦筠试图从火光中窥见过去的景象,却什么都看不见。
“你跳下来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她轻声呢喃道,但空荡荡的祭拜堂中没有任何回答。
梦筠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指尖拂过眼角,转身离开了这里。
从殡仪馆中离开时,四周静得吓人。
不远处车辆赶到,伴随着亲人绝望的痛哭,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抬下推入馆中。
梦筠看着那位哭得站立不稳的白发老人,忽然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空气。
她匆匆点开手机,拨通了江医生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医院门外
江宿印匆匆赶到时,梦筠正孤零零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袋饼干,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看见江宿印后,梦筠怔了怔,眨眨眼:“江医生你真来啦?”她不想回家面对沈域清,怕想到明月柔和一中的事情,让本就压抑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也不知道应当跟谁说这些破事,才试探问了问江宿印。
这么看江宿印医生真是个大好人啊,怪不得收费那么贵!
她眼神敬佩,认真说道:“等我病好了,我一定要给江医生送锦旗,送大面的!”
梦筠说着从包里掏了掏,居然又掏出一包饼干。她伸手递给面前的江宿印,问道:“江医生你要吗,吃点夜宵吧?”
江宿印:“……谢谢,不用。”
江宿印此时棕色的发丝凌乱,身上的西服仍有褶皱,明显一副还未睡醒便被叫醒的模样。
他刚躺上床,便接到梦筠的消息,问能不能现在治疗。
现在几近深夜,江宿印晚上一般不会接收患者消息电话。但梦筠和他关系有点不同,对方是他第一名患者,在江宿印还未成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前,两人的关系比起病患更像朋友。
江宿印没接饼干,揉揉眉心往办公桌方向走去,问道:“有事说事,大半夜不睡觉来咨询室做什么?”
梦筠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老实说道:“我今晚去看我妈了。”
江宿印联想到梦筠的背景,神情微敛,走至桌前桌下,神情间再没有刚才的困倦。
梦筠蜷缩在沙发上,仰头看天上的夜空:“我爸跳楼的时候我才十六岁。他是法人,不跳不行,太多钱了,追债的人成天堵在我家,不还钱不让我们出门,我没办法上学生活。”
“我爸就跳楼了。”
梦筠记得父亲生前十分镇定冷静,甚至还在安慰她,承诺会解决一切事情让她和妈妈不必再为债务胆战心惊。
直到对方爬上公司大厦,梦筠看见胖乎乎的父亲颤抖的腿,苍白的脸,才明白对方其实也很害怕。
但是伴随一跃而下,一切情绪都终止在血泊中。
梦筠父亲一死,高到令人心生畏惧的股份债务也随着法人去世中止,只剩下小部分私人债务。
梦筠几乎是一夜之间成长。为了不让母亲操心担忧,她接受沈域清的帮助转回一中,拼命学习考试,为了未来而努力。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她的改变和成长,母亲也渐渐振作起来,寻求新工作谋生。
那时候,梦筠是真的以为生活好起来了。
几个月后她生日,那天妈妈还给她买了小蛋糕,托腮说想她爸爸了。
梦筠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当然也会想离去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