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远
越梨坐了起来,睡久了,浑身脱了力,阳光照在脸上,更显苍白。
赵斯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越梨,他有点陌生。他拉了把写字台前的椅子,在越梨床边坐下。他眼神温和,看了眼越梨消瘦的脸,心里很疼。
“斯年哥,你回来了。”越梨先开口了,她睡得不知日月,这几天里很少进食,瘦得脱了形。
“嗯,刚回来的。”赵斯年看到越梨露在被子外的手,他有点忍不住想握住她,给她温暖。
“嫂子没和你一起吗?上次听郝丹说你们一起出国的。”越梨在问着,眼睛却时不时看向窗外,好似在听什么动静。
赵斯年心里很痛,但面上还是平静,他轻笑了下,说道:“分手了。”
越梨迟疑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将视线终于移动到了赵斯年身上,她奇怪地看着他,脸上全是不解的神色,不明白他们出国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可是她却没问出口,小声地自顾自说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舍得分手。”
赵斯年没有回答,却又问道:“小梨,你醒了吗?”
越梨看了他一眼,说道:“睡着才好,我不想醒。”
“总是要醒的,小梨,你得面对。”
房间里一阵沉默,赵斯年去握越梨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他低着头,随即又道:“小梨,你还有父母,还有姐姐,还有……我”
越梨看着赵斯年,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突然间她就没有预兆地笑了:“是啊,我还有父母,有姐姐,还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可是我没了周冀。”
赵斯年原以为越梨这些天的逃避,是不想承认周冀已经离开的事实,其实她从第一天就已经明了并接受了这个事实。正是从那天开始,她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没有哭,也没有闹,情绪平静的不正常,让所有人都担心她随时会做出傻事。
“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的。”越梨停了停,她看着左右无名指上的戒指,阳光下还闪着光,她又想起周冀的眼睛,可是大概一切都不在了,她沉睡的这些天,周冀已经在这个世界烟消云散了。
“可是,我们最担心你这样的状态,小梨,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点。”赵斯年劝导着越梨,情绪一直堵在心里,迟早有一天,如泄洪般危险。
“我哭不出来,我没事,斯年哥,你让我好好睡睡觉,等睡醒了,我就好了。”
“你这些天真的睡着了吗?你知道叔叔阿姨有多担心吗?小梨,你醒醒好吗,你难道不想去烈士陵园看看周冀吗?”
越梨迟缓地对上了赵斯年的视线,“烈士陵园”,对啊,周冀应该埋在烈士陵园,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将一生都奉献了。是啊,她要去看看,替周冀看看。
越梨终于走出了房间,在整整昏睡了七天之后。
龙正飞看着后座的越梨,从上车开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一句话。当初和周冀在一起的那个越梨,他已经忘记了曾经鲜活的模样,短短的一周,越梨脸上的生机已被光速抽走,她是活着,却让龙正飞看得心惊。
“嫂子,到了。”
“好。”
越梨随着龙正飞走进杭市的烈士陵园,来到了周冀的墓前。越梨不知道周冀喜欢什么花,反正他总是喜欢她所喜欢的,所以她买了一束自己喜欢的满蓝色天星,放在了周冀的墓前。
墓碑是新的,照片也是新的,只有周冀,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渐渐被这个世界遗忘。越梨掏出纸巾,轻抹去照片上的灰尘,周冀还是这样年轻英俊,他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眉眼弯弯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吸引着她的目光。
“阿冀,我来看你了。”越梨从包里拿出一个打包盒,是她自己做的金团,她打开盖子,忽然笑了,“这是我自己做,也没尝过,如果不好吃,你也不许说,知道吗?”
“嫂子,我去车上等你。”龙正飞心里难受,他待不下去了,逃似的离开墓地。
“阿冀,你这会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开心吗?可是我不开心,上次梦里你竟然不认识我,我有变得这么老吗,我生气了啊。”
越梨絮絮地说着这几天的梦,梦里的周冀仍是那年阳光灿烂的少年,他总是不记得现在的越梨,搞得越梨很恼火,“下次梦里不许再说不认识我了,不然我不理你啊。”
一阵风吹过,刮的树上落了不少枯叶……越梨眼神没了焦距,只是看着脚边的一片叶子,模糊了视线。
“我最近睡太多了,脸色不好。”越梨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整了整头发,“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丑了啊?”
……
“哼,你上次还说我身份证照丑呢,我都记着呢!”
越梨仿佛真的在和周冀生气,她盖起了盖子,赌气地不给他吃。
“下回见面不许说我不好看,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