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爱人(三)
梦里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小漱,小漱……”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蒙上一层迷雾。
那人带着哭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小漱,妈妈好爱你……好爱你爸爸……妈妈一直都努力想要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可是……”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似乎带着刻骨的仇恨,她伸出手,指甲缝里连带着皮肉组织,上来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可是你那个该死的爸爸居然背叛我……背叛我!”
华漱不怕死的走上前,想要抱抱她,“妈妈……”
那人反而越来越远。
她想要抓住那个声音,却一脚踏入虚空,整个人在巨大的失重感里猛地睁开眼睛,后背全是汗。她的手背连着输液管,旁边的仪器“滴滴滴——”的响着。
病房一片纯白,好像进到天堂。
华漱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耳边还留有母亲充满怨气的声音。她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想要喝点水,看到病房掩着的门外站了两个护士,正想叫人,两人的说话声就透过缝隙传了进来。
“诶诶诶,你听说了吗?居正集团的董事长死了!听说是被他那个前妻谋杀的,网上都传疯了!”
“真假的?!要我说还是活该!去年他们离婚那会儿就有人说他是出轨,还让他前妻净身出户。”
“这是报应吧?”
“嘘——里面躺着的是他女儿。”
华漱喉咙发紧,狠狠拍了下呼叫铃,门外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两个护士进来看她醒着,贴心地做了个检查,喂她喝了两口水。
其中一个护士看向正在换输液袋的那个,眨眨眼睛:她没听见吧?
另一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好肯定。
各自完成手里的工作,两人一刻都没多待,快步走出去后悻悻关上了门。
华漱闭上眼睛,她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
爸爸是妈妈杀死的?那妈妈呢?她也死了吗?
华漱对于这起连环车祸下意识的排斥,只要她想到这件事,她的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父亲沾满血的脸和母亲凄厉的喊声,她感觉自己也要痛苦地呕出血来了。
她迫切地想知道服一此刻在哪儿,华漱从床上费力地坐起,左右摸索手机的位置,在抽屉里找到了,她点开屏幕,给服一打电话,嘟嘟两声,立马被接通。
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砸在被子上,晕开一道道灰色的泪痕。
她单薄的身体止不住地抖动,像只濒死的蝴蝶于真空瓶里无力地垂死挣扎。
“你在……哪儿……”
“在科室,医生说您的情况很不好。”
“服一……你快回来!”
华漱满目疮痍的心混合着旧日的伤疤坦诚地表露着她的不安与痛苦,她敏感地想要摒弃一切让她感到窒息的东西。
现在的她急需有个人愿意不嫌弃她丑陋的过往和灰飞烟灭的尊贵地位带她走出这样的绝境,她希望那个人是服一,也只可以是服一。
“请您稍等。”
服一打开控制面板查看她的各项机能,数值普遍偏低,尤其在求生意志一栏,几乎跌破最低值。他脚步不停地往病房走,因为走的太快差点被椅子绊倒,他愣了一下,扶着墙慢慢站直。
服一对自己不断升温的胸腔感到奇怪,他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按在那个地方,皱了皱眉,又放下了。
华漱挂断电话一声不吭地等他来,恰巧这时候窗外飞来一只风筝,是只燕子花纹的,剪刀一样的尾巴,她眼见它飞啊飞,越来越高。
她羡慕地看着,直到风筝线被绷的笔直,然后不出意外地断了。
那只风筝掉下来挂在树上,藏进茂密的树叶里。她听着外面草坪上发出小孩的哭泣声,又听到有人在哄他别哭,这些声音乘着风吹进华漱的耳朵里。
听着听着门开了,服一来的时候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撒在他的背后,染开一层层橙黄色的暖光。
那一瞬间,华漱感受到服一在一步一步靠近她,动作轻缓却带着巨大的风将她席卷进了属于他的领地,她想,幸好我还有服一。
他拉了把椅子在床边正襟危坐,华漱抬起还在输液的手,青紫色的血管透过薄薄一层的皮肤在手背上尤为明显的凸起,她紧紧抱住服一的腰,越收越紧。
血液通过输液管肆无忌惮地回流,服一扯下她的手,扶着她躺下,又把手放进被子里。
两个人自从见面,一句话都没有说,互相看着对方。直至天色变暗,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着。
“服一,爸爸是妈妈杀的吗?”她在被子里里闷闷地问出这句话。
“答案很重要吗?”
“是的,告诉我吧……”
“您母亲派人在刹车上动了手脚。”服一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华漱的鼻子猛然泛酸,强忍住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