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你招手(四)
安全员无奈地叹了口气:“先生,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同事的确没有找到您女朋友。”
顾未还想争辩,只是轮渡已经到港了,所有人熙熙攘攘地朝着出口聚集,他不得不从地上起来,回到座位拿上东西往出口去。
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扫视这些乘客,阴鸷的眼神背后藏着浴血的愤怒和势在必得的自信,不论陈浮去哪儿,他一定会找到她。
他有的是时间找陈浮。
我现在正努力挤到最前面,希望自己可以早点出去,有个孩子拼了命地往我身上扑,我不明白他要干嘛,我打算找他父母说理。
奈何他实在是个熊孩子不停踩我的脚,我吃痛分泌出生理性的眼泪,忍无可忍之下我只能推了他一把,可他居然佯装倒地,挥舞着双手撒泼开始大哭起来,孩子的父母怒目圆睁,夫妻俩看着像是要把我当即手撕。
争吵声越来越大,我害怕极了,害怕顾未听到这里的动静,害怕顾未发现我,害怕我这一次又是徒劳无功。
我只能无助地求孩子父母原谅,他们本想敲诈我我一笔,可我实在掏不出现金,只好把手上的一款大牌手链解下来给他们,才得以息事宁人。
我不敢回头观察顾未是否已经注意到了这里这么大的动静,我瑟瑟发抖用指尖碰触着裤子口袋里的房卡,长方形薄硬的房卡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和勇气,我想起温嘉,想到她为我今天一行顺利付出的心血,我咬紧牙关眼神也逐渐坚定。
“嘉嘉,我会有更好的将来吗?”
“会有的,我会帮你。”
“我想去摩洛哥,吹一吹大西洋的风,想去魁北克过圣诞节,想去……很多地方。”
“我们一起去。”
这段消失于聊天框里的对话让此刻的我想得出神,我怔愣地看着眼前涌动的人群,当我踏出踏板,正式站在地面上的时候,夕阳照射出的最后一抹光暖烘烘地洒在我的头顶,烤得我的背也跟着热意腾腾。
我无措,迷茫,又焦虑,我的双脚站在原地,一种不真实感浮上心头,两只眼睛不自觉地泛酸,我的梦寐以求,就在眼前。
行人匆匆忙忙从我身边路过,神情严肃,藏于黑色布袋下无法让人窥视的东西,是他们仅存的信仰和希望,我想象着他们在香火缭绕的大殿里叩首跪拜时的虔诚,嘴里念的,心里想的都是乞求。
他们会得到保佑吗?我给不出答案,因为我所求的,只能靠我自己。
我迈开步子顺着沿路的指示标往出口走,海浪拍击在岸边的声音让我忽视了身后紧跟的脚步声。
白花花吐着气泡的浪花溅起来洒在栏杆上,我往里靠了靠,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我十分抱歉的转过身想要和那人说声对不起,却听见恶魔般的声音从我头顶升起,“小浮,走那么快,我都要追不上你了。”
那人喉咙沙哑仿佛摩擦过粗糙的砂砾,带着呵呵的笑侧耳在我身边叹气,“唉~差点……就让你跑了呢~”
我整个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簌簌地往下掉,甚至恐惧到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一味地低头盯着鞋尖。
“怎么不说话?”顾未好奇地捏过我的脸迫使我仰头与他对视。
“嗯?”他探着头在我脖颈边嗅嗅,变态一般地舔了下耳后。
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刺激的我毛孔迅速张开,我因愤怒和恐惧,导致一股热意从心底直接窜到脖子和耳朵,我憋着气推开了顾未。
越来越多的人带着异样的目光从我们身边走过,甚至对我们指指点点。
顾未却不管这些,他重新搂住我的肩,笑眯眯地对我说:“不乖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绝望铺天盖地充斥着我的大脑,致使我无法拥有思考的能力,只要一想到等下回酒店后会发生的事,我紧张的下一秒就快要喘不上气。
其实从出口到我们预定的酒店,总的路程才2公里不到,离得很近,然后就是这么短的距离内,我却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千千万万遍。
我怕得想死,恨得想死……
顾未不会放过我,我清晰地明白这个事实。
车上顾未坐在我的旁边,昏暗的灯影憧憧,照得他也似梦似幻看不真切。
瞳孔被浓密的睫毛覆盖,他沉沉地闭着眼,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和上车前判若两人,红绿色的灯光从窗外不停闪过,我把车窗降了下来,风从我面前呼啸而过。
我迎着风猛猛地呼吸了一口,我想我可能再也呼吸不到这种自由的味道了。
顾未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缓缓睁开眼。
我不正常地抖了下身体,不安地扭头看他,行动间硌到的那张房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的失败和悲哀。
他倾身过来替我关上了窗户,“风吹多了会头疼”,然后又用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都吹得发冷了,小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