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瑛篇(二十二)
白榆万没料到,秦瑛在带他去了一趟秦家墓园之后,就一连好几天没有功夫到他这边来了,说压根儿就没来也不对,在十一月初十的深夜,秦瑛匆匆地翻墙进来,跟他说这几天京中不安定,让他不要出门,谨守门户,等她回来。
这之后他就一直没见到秦瑛了,巷子里倒是来来回回总有巡逻的士兵,听声音有女兵也有男兵,士兵们交替巡逻,一天至少巡逻六遍,他听着那铿锵有力的步伐在外面巡逻的声音,倒也不害怕。
十一月十四这天,秦瑛依旧没有回来,他的院子里倒是来了个客人。他在把酒花前的朋友青莎过来瞧他了,他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后来青莎哐哐哐地敲门,他只好让李伯出去开门,这一开门他才瞧见了从豪华的马车上下来、由侍儿们搀扶着、身穿昂贵衣装的青莎。
“小白,你猜我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青莎随着白榆上到二楼略微打量了一眼白榆的房屋,而后就迫不及待地讲他自己的经历,并不对白榆屋子里的家具摆设做任何评价。
“冯小姐娶你进门了?”白榆看着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青莎,联想到青莎之前结识了卫尉寺少卿冯姝的事,猜测青莎是被冯姝纳为侧室了。
“冯小姐年轻幽默,又有官职,你果然进了她家,也是件好事。”虽然青莎之前跟他讲过冯姝家里不止一位夫郎,青莎要是嫁过去都不知道要排第几位了,可毕竟姚天男多女少,像他和青莎这样出身贫苦又在歌舞坊中做过事的男儿,能够被京城的年轻官员娶回家,已经算是不错了。
“我是要进阿姝家的门,不过不是现在。我现在就进门,那就没银子可赚了。”青莎画着狐狸妆的眼睛中全是慧黠的笑。
白榆颇为不解,“这是什么缘故?”
他上前给好友倒茶,青莎并不接茶水,只是很不见外地坐在椅子上,同他讲他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初六那天,阿姝带我见了高大人,高大人一见我就赏了我一百两银子。这几天天天接我去赴独召,每回除了给银子,还赏我金子、首饰。”
白榆以为这高大人是他和青莎见过一回的礼部副尚书高莹或者是高莹的堂姐高莙,他微觉奇怪,上次他和青莎一起过去,也没见高莹和高莙表现得多么豪爽啊,怎得忽然对青莎这般阔绰呢?
“是高莹大人还是高莙大人啊?”他好奇地询问。
“她俩哪有闲银子给我?你忘了上次咱俩一起去,她俩才给了二十两银子。”青莎抬抬手指,满足地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那硕大的红宝石戒指,用一幅带你见世面的口气,给白榆讲出真相:“是高芷高大人。”
“高芷高大人是谁?”白榆压根儿就没听说过高芷其人。
“高大人是高莹大人的堂姨,以前在朝中做高官,这两年致仕了,家里头银钱多得堆山垛垛,她也没女儿,只有三个儿子,儿子们也都嫁出去了,那么多的银子,都由她一个人花用,哪里能花得完?她可不就对肯奉承他的男儿大方得很么?她跟我说,只要我每天过去赴独召,不出半年,她就能让我成为富家郎。我估算着,半年以后我怎么着也能弄上两三千两了。”
青莎脸上全是遏制不住的欢喜,仿佛挖到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
白榆总觉得这事没那么舒坦,他好心提醒青莎道:“这位高大人只是让你侍酒唱歌吗?万一她让你做别的怎么办呢?”
青莎摆摆手,用教导单纯小男儿的语气对他言道:“小白,你这话说的跟个未出阁的小男儿一样,且不说人家高大人不一定让我做什么,她就是让我做什么,这有什么的啊?我本来就是歌舞坊的男儿嘛,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就会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吗?与其空担个虚名,不如赚点银子实在。”
“可是你不是想嫁给冯小姐吗?要真有什么事,冯小姐还愿意娶你吗?青莎你还是悠着点啊。”白榆有些着急,又觉得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只好尽量用婉转的语气提醒青莎。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青莎只是笑容僵了一下,而后浑然不在乎地言道:“要是因为这个,阿姝就不愿意娶我,那我只能说是阿姝这人心胸狭隘,不值得我嫁。等我手里头有了两三千银子,我做什么不行?她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这话可真是让白榆有些惊愕,他怔怔地看了青莎好久,只觉这个一心只想着赚足够多的银子的男儿,仿佛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青莎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变了,他仍旧像以前在把酒花前一样,热热落落地同白榆说话,他的话很多,告诉了白榆不少把酒花前最近的消息。
什么把酒花前近来又来了几个西境的男儿,连个曲子都不会唱,只会陪客人饮酒,瞧着粗粗鄙鄙的,老板娘子也不怕他们堕了把酒花前的名头。
什么之前给蒋家蒋苓小姐做外室的那个擅长弹琵琶的男儿红杏,这两天又回到把酒花前来了,据说是蒋苓小姐侵占的司农寺田产被朝廷追了回去,蒋苓小姐手头拮据了,就不想养红杏了,把红杏退了回来。红杏哭得眼睛都肿了,昨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