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二）

“我需要半颗妖丹。”

“我有。”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片空地之上。

龙堰走近，表情严肃，“你要想清楚了。”

“半颗妖丹而已，只要是她需要的，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好，但是你要想好了，这虽然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是我需要将你的妖丹震裂，然后活生生从体内剥离出半颗，整个过程你会是生不如死。而且我察觉到你差一步就可以化身成龙，你确定要放弃一切，包括你的天资、你的道行、你的抱负和野心，从此做一个不上不下的废物吗？”

听完龙堰的话，池烨如遭雷击，他身为蛟龙，从小追求的就是能够有一天晋升成真龙，成为蛟龙一族的骄傲。如若真的成为一个不上不下的废物，那他该如何面对族人，如何面对家人，又如何面对自己呢。池烨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他还是逃避了。

龙堰沉默了一瞬，“天之骄子，看来也不过如此。”

话罢，龙堰袖子一甩，转身施法。只见龙堰周遭金光乍现，一颗闪耀着刺眼光芒的妖丹被缓缓取出。龙堰抽走池烨腰间的剑，一剑利落劈出，妖丹被一分为二。

一瞬之间，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饶是龙堰也忍不住一声嘶吼，凄厉、惨烈，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周遭数里的土地，在夜光的照射下异常的刺眼。龙堰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开始迷离，脚下也开始发颤，缓缓地就要跪倒在地，这时池烨才回过神来，眼疾手快扶住了龙堰，迅速将灵力注入到他体内。

“你居然也是妖，真没想到，那个一心一意守护凡人的真神龙堰居然是一只妖。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在你用禁术的时候才猜到你的身份的，能够熟练使用邪术还能抵得住反噬的，在这凡间没有几人。想必你就是一糯口中那位仙风道骨、不落凡尘的师叔吧。”

龙堰将另半颗妖丹收回体内，然后从一糯身上取下了一块碧绿的玉佩，“昙花入梦，百鬼争鸣。一糯的魂魄已经被百鬼撕咬得粉碎了，所幸他们无法对肉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现在要以半颗妖丹为引强行召回她的三魂七魄。这块玉佩你拿着，我需你以灵力注入其中，形成屏障，助我施法，能做到吗？”

“啊，行。”池烨眼神呆滞，默默接过玉佩，“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术法吗？强行拼凑起已经破碎的灵魂？这不就是起死回生吗？”

“光照冥府，诸魔退散，千里魂灵，急急入窍，集。”咒语念动，金光刹那间就已经遍布了整片森林，已经被吞进百鬼身体里的魂魄马上开始蠢蠢欲动、活跃起来。百鬼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哀嚎之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一声“集”，在惊恐中，百鬼瞬间消散，魂灭三界、永不超生。

百鬼陨灭之后，森林中的雾气都消散了不少。

龙堰脸色凝重，将剩下的那半颗妖丹连同一糯的魂魄全部送到她的体内，天可怜见，女孩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从干瘪到饱满，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龙堰欣慰一笑，轻轻抱起女孩。

看着跟上来的池烨，龙堰没好气地说：“她的魂魄不稳，我要带她回宗门，怎么，你还要跟着？”

“啊，不是，我就是……”

池烨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龙堰已经抱着一糯飞走了。

池烨呆呆地望着天：“一糯，对不起。”

夜空中，龙堰带着一糯御剑飞行。看着女孩瘦弱的身体，被撕得破烂的衣服以及苍白的小脸，龙堰泛出了丝丝泪光，“是我错了。”此时此刻，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只有这一句话。

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她。

龙堰正沉浸在悲伤当中，突然一个黑影冲了过来，撞翻了他们，白泽剑护住了一糯，龙堰则与黑影缠斗。接连耗费大量的灵力，更是失去半颗妖丹，龙堰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勉强强能抵御住面前的黑衣人。

结果打斗之际，又一个身影突然从身后偷袭，速度之快，龙堰差点来不及反应，只得分出一只手与之相抗，那黑衣二人合力攻击，龙堰夹在中间左右都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龙堰本所剩不多的灵力就要耗尽了。

即将昏迷之际，龙堰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眼白泽兽背上的一糯，“早知道......就让那傻小子跟过来了。”

龙堰急速坠落，神识模糊间望着两人带着一糯远去的背影。

“对不起。”

五年后，

再一次望着熟悉之人的背影，龙堰的眼中则多了几分笃定。

夜色漫漫，月光柔和，只见白衣尊者拂袖而走，脚步轻快，微风拂过，仙袂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