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七月中旬的太阳最是盛势,热气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对流弥散,将世界朦胧地包裹其中。
前些日子尚在嚎啕的蝉此时也禁了声,宿舍内只剩下小电扇呼呼的风声,吹不走凝滞的热气。
屏幕前的繁体字在这正午的温度下仿佛融化似的模糊不清,江时锦抓着头皮,到底摸起身边的遥控器,按下了救命的按钮。
伴随着叮一声,冷空气缓缓驱散了满室的燥热,字体又重新清晰起来。
“谢言初,世称绍安侯,公元前90年(咸佑三十八年)生,约莫公元前66年至63年(承泰四年至七年)卒,齐宜王谢承颐之孙,齐代王谢向禹之子,大齐第四位皇帝,也是大齐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其一生大起大落,经历过王-帝-民-候四种身份的转变。
咸佑三十八年,生于江南江宁,人称小代王。
咸佑五十七年,齐宜王驾崩,丞相江上把持朝政,谢言初被征召入朝,立为皇太子,七月中旬,谢言初接受皇帝玺授,封号绍庆,史称齐绍王。
谢言初即位一百七十余日,江上与谢宣成谋划废之。绍庆一年(承泰元年)六月初,因其荒淫无度、社稷不顾而被贬为平民。
承泰二年,齐宏王谢宣成封谢言初为绍安侯,七月,谢言初前往北部靖边就国。
卒年不详。”
其后还有大段有关谢言初生平事迹和卒年的叙述,但研习了一早上历史资料的江时锦已经看不下去了,舒适的凉风让她昏昏欲睡,她决定先去补个午觉。
上床之前,她点开班群里征集下学期初参观绍安侯墓的表格,填上了自己的信息。
绍安侯吗?才活了二十多岁,家世那么显赫,也不知是怎么死的,这是她入梦前的唯一念头。
江时锦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皓首蛾眉的青衣女子正同一位白胡须的老人争论什么,随后场景一转,女子跪于祠堂中,身边一位眉眼有些相似的女子同她说着话,她正想走近,却见女子冲出屋外,一下子跳入庭院的湖中,冰冷刺骨的湖水涌入她的口鼻,她觉得窒息,明知是个梦,却好像要同这女子一般溺死在湖里……
“小姐,小姐……”呼声由远及近,江时锦的意识渐渐回到身体,只觉得脑袋钝痛,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的在识海里乱窜着,搅得她无法思考。
她睁开眼,入目是精雕细琢的木刻顶板,四围挂着浅白纱帐,似乎有两三层,朦胧的只能看清床边立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
她试着用手肘撑起头,却没想身上没了劲儿,头撞到枕头上,咚的一下,又是一阵眩晕,疼得她倒吸一口气,翻身一看,竟是个翡翠玉枕,摸上去冰冰凉凉的,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她慌忙看向自己的穿着——白色交领中衣,质地柔软丝滑,当是上等丝绸织成,身上盖着红色的金缕绣芙蓉褥。
她的动静不小,当下帐外的人说话了,掩盖不住惊喜的语气,“小姐,您醒了,我这就去通知夫人。”
屋子又归于静寂,江时锦的心里此时也已清醒几分,结合脑海中多出的记忆,她定下结论——穿越了,原本以为只是小说中的情节,并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比起惊讶,她心中更多的是悲哀,要知道,古代对女子的言行要求苛刻,一举一动都要有礼仪,她不过一届当代大学生,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学习和打工,虽是学历史的,但对这些倒没多深的了解,所幸有原主记忆,尚能效仿一二。
可这原身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当今丞相江上的嫡出长女——名字也叫江时锦,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美貌和才气名满京华,前不久刚和小代王谢言初定了亲。至于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这张床上,也和这件事有关。
等等,谢言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那个绍安侯谢言初吗?
她正思索着,门外传来繁杂的脚步声,“时锦!我的儿啊,你可好些了?”
层层帷帐被掀开,为首的是个头戴珠簪,面目姣好,体态雍容的妇人,她身后还随着两个身着桃红交领襦裙的是女孩子,此刻都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妇人端坐在床沿,以手背去贴她的额头,皱眉道:“不热了,怎还是傻愣愣的?”
靠近了才发现她眼角有些许细纹,肌肤仍是细腻柔和的,想是保养得当的缘故。
江时锦呆想了一会,慌忙回道:“母亲,我没事,方才只是有些头晕,没回过神来。”
“那就好好让太医看看。”卫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一转,“你怎的会突然落水,莫不是那贱人干的?”
这番话到着实把她说愣了,过后小心翼翼道:“母亲您说的是?”
“自然是江时宁那丫头,你的侍女采萍告诉我当时只有她在湖边,不是她干的还能有谁?“
江时宁,是她的庶出妹妹,很不得卫夫人的欢心。
江时宁的母亲秋锦原是早在卫夫人嫁与江丞相时便是他的结发妻子,那时江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