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殿逃宫夜宿长春院,花街柳巷寻父不夜城。(中)
第四回:离殿逃宫夜宿长春院,花街柳巷寻父不夜城。(中)
衡云:“贞元中,有张生者,性温茂,美风容,内秉坚孤,非礼不可入。或朋从游宴,扰杂其间,他人皆汹汹拳拳,若将不及,张生容顺而已,终不能乱。以是年二十三,未尝近女色。知者诘之,谢而言曰:‘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凶行;”。
衍望:“二十三岁都不近女色吗,是不喜欢女人还是贫穷还是真的高洁呢?”
衡云:“你且往下寻钥匙呢。余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何以言之?大凡物之尤者,未尝不留连于心,是知其非忘情者也。’诘者识之。”
衍望:“他说他喜欢尤物,未必是男尤物还是女尤物呢。他留连于心,却不施与行为,焉知是无才无德无貌之故。”
衡云:“你倒是小小年纪就懂男人。”
衍望:“不过是人性如此,士大夫说忠心耿耿不图名位,那也反叛者不少,古今得印者未发迹时莫不如是。”
衡云:“看来你家学问教的好,夫子的酸话都记住了。”
衍望撇撇嘴,笑了笑。衡云看见她的眼睛弯弯似月,仿佛夜里的一道光束,要将自己渡过去一般。
衡云:“无几何,张生游于蒲。蒲之东十余里,有僧舍曰普救寺,张生寓焉。适有崔氏孀妇,将归长安,路出于蒲,亦止兹寺。崔氏妇,郑女也。张出于郑,绪其亲,乃异派之从母。是岁,浑瑊薨于蒲。有中人丁文雅,不善于军,军人因丧而扰,大掠蒲人。崔氏之家,财产甚厚,多奴仆。旅寓惶骇,不知所托。先是,张与蒲将之党有善,请吏护之,遂不及于难。”
衍望:“这就写到心中的尤物了?”
衡云:“你倒是机敏,仿佛会写书似的。”
衍望:“穷苦书生贪慕贵小姐,莫不如是。”
衡云:“十余日,廉使杜确将天子命以总戎节,令于军,军由是戢。郑厚张之德甚,因饰馔以命张,中堂宴之。复谓张曰:‘姨之孤嫠未亡,提携幼稚。不幸属师徒大溃,实不保其身。弱子幼女,犹君之生。岂可比常恩哉!今俾以仁兄礼奉见,冀所以报恩也。’命其子,曰欢郎,可十余岁,容甚温美。次命女:‘出拜尔兄,尔兄活尔。’久之,辞疾。郑怒曰:‘张兄保尔之命。不然,尔且掳矣,能复远嫌乎?’久之,乃至。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稍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惊,为之礼。因坐郑旁。以郑之抑而见也,凝睇怨绝,若不胜其体者。问其年纪,郑曰:‘今天子甲子岁之七月,终于贞元庚辰,生年十七矣。’张生稍以词导之,不对。终席而罢。”
衍望:“完了完了,真是要上演英雄救美了,给美人一个崇拜自己的由头,无财无官,要空手套小姐了。又问了年庚,怕是要合一合八字了!”
衡云:“你倒是很懂行,来日婚娶六礼,便自己拿捏,不必委于他人了?——张自是惑之,愿致其情,无由得也。崔之婢曰红娘,生私为之礼者数四,乘间遂道其衷。婢果惊沮,腆然而奔。张生悔之。翼日,婢复至。张生乃羞而谢之,不复云所求矣。婢因谓张曰:‘郎之言,所不敢言,亦不敢泄。然而崔之姻族,君所详也。何不因其德而求娶焉?’张曰:‘余始自孩提,性不苟合。或时纨绮闲居,曾莫流盼。不为当年,终有所蔽。昨日一席间,几不自持。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尔其谓何?’婢曰:‘崔之贞慎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下人之谋,固难入矣。然而善属文,往往沉吟章句,怨慕者久之。君试为喻情诗以乱之。不然,则无由也。’张大喜,立缀《春词》二首以授之。是夕,红娘复至,持彩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题其篇曰《明月三五夜》。其词曰: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亦微喻其旨。是夕,岁二月旬有四日矣。”
衍望:“春词呢?”
衡云:“书中并未写明。”
衍望:“不知是写的太过露骨被后人删去,还是斯人不会自己写了?”
衡云:“露骨?那你觉得你进来时,院子门口唱的曲词如何?”
衍望:“嗯?我没听清啊?是甚么名句?难道是这书中的《春词》?”
衡云掩着嘴一笑,“虽不是,但也差不多了。你都没听懂门口的《长春情》,如何能看懂张生的《春词》呢?”
衍望不解,“你就是欺我不知,等我到了你这年岁也会知晓的。不对,那个张生,那个莺莺···要弄些什么花影?莫不是两首《春词》,就开了莺莺的心扉?”
衡云:“什么花影,你就算是见了也是不懂,不如不知。”
衍望:“你是会做文章的,欺负我见识少。怎的不如跟我回家,我家里的教书女郎可烦闷呢,我听了天天嫌弃自己命长,怎不登时死去,省得这竹简蚱蜢聒噪。”
衡云拿书掩着大笑起来,“你这娇小姐,颇是纨绔姿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