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两个女人一台戏
今夜月光挺少。 檀香弥漫屋中。 有哑女自前厅帘幕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她转头看了一眼欧阳戎床榻旁的木架。 木架在床榻边触手可及的位置,上面正挂有一柄长剑。 颇为熟悉,好像是当日那个来自长安的独臂剑客的佩剑。 绣娘默默回正目光,投向里屋漆黑一片的床榻。 她身侧的两手悄悄捏起手边的衣摆,正在做出擦拭的动作。 前些天甄大娘子还没走那会儿,她听来到后厨学手艺的叶薇睐提及,说檀郎那几日似是有些上火,早起时嘴上脸上甚至有茱萸味。 绣娘这才知道是自己疏忽。 因为常泡在厨房里用茱萸制作辣菜,她手上身上茱萸味重,却浑然不觉。 结果那几日的夜里经常悄然跑来梅林小院看望檀郎,手掌情不自禁的轻抚他睡容时,将些茱萸的辣味留在了他脸庞上。 窗缝中漏出的月光,恰好照在绣娘清秀的侧脸上,也照到了她侧颜上的那一抹歉意之色。 她低头,抬起手,轻嗅了嗅右手葱指,似是确认了下什么,才继续向前走去,来到欧阳戎的床头。 床榻内,欧阳戎正仰躺着,两手抬起,手掌交叠,枕在脑后。 叶薇睐也似乎仰躺着,全身缩进被窝里,连绣枕上的小脑袋也有大半被绣褥盖住,仅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呼吸吐气皆从被窝缝隙中露出。 看着檀郎身边的这位银发蓝眸的贴身丫鬟。 绣娘的眼底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解的色彩。 有慰藉,有艳羡,有酸楚,也有哀然。 抛开有些事不谈,绣娘其实对叶薇睐挺有好感。 在梅鹿苑嘴碎的丫鬟仆人之间,最近流传的一些关于叶薇睐的风评,绣娘自然有所耳闻。 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 她只看叶薇睐究竟做了什么,是否是对檀郎全心全意的好,是否会给檀郎添麻烦…… 这些就足够了。 话语只是虚妄。 行为才是告白。 绣娘便是如此。 这也是她很早很早就悟到的道理。 因为她说不了话。 只能默默行动。 可越是赤子,便越是纯粹。 剑道如此,情道亦是如此。 绣娘是哑巴,但不是木头。 孰能无情? 有时候也会有某种东西堵在她心底,张嘴轻“啊”,无从宣泄。 绣娘便告诉自己,她要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不管是什么,至少不能什么也不做。 所以绣娘来了,哪怕根本不能与他相认。 就像有一位师姐曾对她说过的: “……小师妹,与其在悬崖上屹立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绣娘有很多师姐。 有的严厉,有的冰冷,有的温暖。 但都待她如家人一般。 然而有时候,家人二字,也意味着责任束缚。 绣娘不怨命运。 已然知足。 特别是,还能有机会见一见他…… 绣娘垂下的眸光,从叶薇睐脸上挪开,看向欧阳戎的睡容。 前些日子,叶薇睐跟着甄大娘子走,还没半路回来的时候,对她而言,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除了剪彩礼那日的情绪跌宕,后来几日,檀郎都是早出早归,规律的吃着她做的饭菜,早早睡下,夜里她点起嗜睡的檀香,又能上床,卷曲身子,埋首在他怀里,香沉入眠。 虽然偶尔临近黎明时醒来,会有不知为何睡梦中落下的眼泪,打湿他的胸襟布料。 但是这种宛若二人世界一般的平淡生活,让绣娘有些沉迷上瘾。 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 只可惜,檀郎的这位贴身丫鬟又回来了,而檀郎似乎也挺喜欢她。 而且,绣娘刚刚进屋时还看到,檀郎书桌边的那个女子坐的绣凳,还有桌上一些临摹书法的青涩字迹。 檀郎似乎也在教她写字。 床榻前,正默默掀起帷帐、凝视榻内的哑女眼神顿时黯了黯。 “啊……” 有一道无比轻微的女子嗓音,响起在里屋床榻前的黑暗中。 只可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