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九、一举辞官天下知
> 他怎么看?他还能怎么看! 欧阳戎拒绝侍御史官职,让沈希声都有些被拂了面子。 毕竟本来欧阳戎是要做他直属手下的,眼下拒绝了侍御史官职,就显得有些好心当作驴肝肺不领情了,难道是对这官职还不满意? 马车内,沈希声轻轻摇头,应该不是。 沉思了会儿,又想起了夫子的笑声。 这位御史中丞面色若有所思。 “夫子早就知道了吗,良翰贤侄难道是早与夫子有联系了,还是说单纯默契……” 他看了眼窗外,马车正经过洛水畔一条彻夜喧嚣享乐的繁华大街。 “不管如何,你小子现在倒是名气更盛了。” 沈希声失笑摇头。 刚刚他准备出门早朝,一向相夫教子不怎么出门的贤惠妻子,在给他穿戴衣服时,都转头问询,某位弱冠县令辞拒京官的事情,问夫君认不认识,妇人眼神好奇。 一个七品芝麻县令忽升六品清贵侍御史,本来并不太能掀起广泛话题, 顶多体制内的官员们羡慕叹息几句,再惹得一些升官无望的官员念念不忘的眼红嫉妒几句。 但是一个七品芝麻县令辞了平步青云的官职,放弃了本朝最年轻侍御史的破记录,还他娘的跑去偏僻江南给乡巴佬们治水,不回来了。 这,这放在整个辞官界都是有点炸裂的。 吃瓜群众们,再仔细一打探,这二愣…不,这圣人是谁?等等,欧阳…良翰?去年那个备好棺材、犯颜劝谏后被贬江南的进士探花郎,名满天下的正人君子? 名字正确,满意离开。 本来这道辞官轶事,前日还只是在天官六部等朝廷体制里小范围热议。 可自昨日起,不知为何,嗯可能是一些官员回家后,作为饭后的八卦谈资,说给了妻儿奴仆们听,眼下欧阳良翰辞拒京官的事情逐渐传到了洛阳坊间。 及至今日,欧阳良翰四字名,已经是洛阳城众多娱乐趣闻中的“热搜榜一”了,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广泛传递,力压下了不久前某位大周文坛的顶流诗人带好友勾栏听曲、豪点头牌却不给银子的八卦。 若是某位正在与秃驴打交道、监督浮屠塔修建的当事人,眼下在洛阳, 且得知了他自己千里屠榜,高低得感慨一句:洛阳的父老乡亲们还是饭吃的太饱,撑的,裤裆里撒盐,闲的蛋疼。 不管怎样,欧阳戎这回算是名扬洛都了。 埋首治水无人问,一举辞官天下知。 但人红是非多。 在此时的神都,朝野上下、市井青楼,有自命清高者颇为红眼,低骂欧阳戎欺世饰伪、沽名养望; 也有酒肆文士、市井屠夫笑赞良翰真君子,诚不欺也。 甚至在红墙黄瓦的高墙深宅内,某一场对门楣家望与闺识审美要求极高的仕女小圈私人聚会上, 有才华馥比仙的宫裙小娘子翘起下巴,手中青皮书卷抛投红墙,醉熏扬言要会一会欧阳良翰、绣口一吐就能让他拜倒石榴裙下。 心气傲比天的言语,蓦然惹得周围一小圈高绾发髻、晕染眉目的未出阁仕女们捂嘴埋胸,笑歪云鬓。 但其中却有一位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的俏美小女郎未笑,怀捧黑猫,启唇冷声维护心目中那位素未蒙面的守正君子,略讥女伴……随后,便又是一番娇嗔嬉闹。 洛阳城里,有人嫉妒,也有人心慕结识。 这种名气,属实难料。 沈希声怀揣心思,去往紫微宫上早朝。 自从营州之乱后,这位女皇陛下还算勤政,都不怎么前往上阳宫沉靡管弦男色、与阴阳家练气士们献上的奇丹异兽。 百官齐聚的宏伟宫殿内,站位靠前的沈希声微微抬眼, 他瞟了下正前方黄金龙椅上那道高高在上的老妇人身影, 还有站在百官最前方,腰杆挺直、一丝不苟的夫子背影。 营州之乱前,在卫氏两王怂恿下,陛下本来还有远征拓疆的计划,不过却被夫子竭力劝阻。 夫子陈述应当把主要精力全放在整顿内政、增强国力上,而不是劳命伤财的折腾拓疆,又列举了太宗的前例榜样。 陛下自然不忿,然自从发生营州之乱,暴露出卫氏子弟百般丑样后……眼下叛乱已逐渐平定,可陛下好像好久没提那些开疆扩土的议程了。 沈希声忽然嗅到了某种端倪。不禁看了眼前方夫子的沉稳背影。 整个早朝,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