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之行
儒家弟子众多,向来是大秦朝廷严密监视的对象,每隔一段时间朝廷便会派出大臣前去,名为听取治国之策,实为刺探动向。
作为至少表面上是坚定站在大秦这边的唯一一个诸子百家之一,阴阳家自然不能看着朝廷自己去和诸子百家打交道,每次也是要派人跟随的。两位国师平时都很繁忙,而派去的人地位太低又是对大秦和儒家的不敬。虽然阴阳家不在乎儒家的看法,但大秦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权衡过后,五大长老便成了最佳选择。
原本大少司命常常执行动手的任务,这种事一般都是云中君和湘君湘夫人前往的,如今少司命为了躲开星魂抢了云中君的差事,也让云中君好一阵诧异——虽是走个过场表一下态度,但你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也未免不太合礼数吧?
少司命也知道交流是自己的硬伤,干脆将木部的五灵玄同带上,由他跟着钦差去和儒家“交流”,自己则在大殿外等待。
从骊山到桑海路程不近,随钦差马车到达儒家时已是即将步入深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桑海也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
少司命安静的站在结了一层冰的池塘边,看着满天随风飞扬的雪花,思绪早已飞到了塞外。
这个时间,星魂应该早就到上郡了吧。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塞外有没有下雪,军中的饮食是不是习惯,有没有和匈奴人交手,有没有受伤……
“你的心,乱了。”
突然,耳边又响起了月神的话,少司命一惊回过神来,垂眸默默叹息一声。
就算她知道星魂在干什么,她又能干什么?
张良从殿中溜出来,听着大殿中虚以委蛇的对话好笑的摇头,这种双方都心知肚明的试探实在无聊,幸好他不是掌门,有他两位师兄应付钦差就够了。
只是路过后院的池塘时,张良却看到了池边一抹倩影。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少司命,可这次张良却敏锐察觉到少司命有心事,和之前那个跟在星魂后面漠视生死的死亡使者大相径庭。
阴阳家似乎没有什么人情味,少司命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和阴阳家之外的人有什么交集。那么她的心事会是什么?
而且这种陪钦差拜访的差事,阴阳家怎么会派从不说话的少司命来?就算要来,也应该是星魂带着她吧。
抱着好奇的心思,张良慢慢向她走去。
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少司命指尖翠绿色的光芒萦绕,脚下一株秋兰破土而出,迅速长大开花。
“平地生秋兰,阴阳家的秘术当真奇异。”
温和的男声响起,少司命一愣连忙回头望去,不远处的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袭白衣谦谦君子,不是张良还会是谁?
张良踱步走来,在她面前几步远的距离停下,拱了拱手:“见过长老。”
少司命本想扭头就走,但想到这里毕竟是儒家,还是收回了脚步,点点头致意。
张良自知少司命对谁都如此冷淡,倒不是针对他,便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寒风吹拂下一片萧瑟中颇显突兀的秋兰笑了笑。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兮愁苦?”
《九歌》大概是阴阳家的修炼狂魔们除了阴阳术外唯一熟知的典籍,何况张良刚才吟的这几句还是出自《少司命》,少司命当然明白他的询问之意,却不想理他。
不过张良显然也没指望她回答,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悲莫悲兮生别离,在下斗胆揣测,长老在担心星魂大人?”
少司命目光顿时犀利。星魂出发已经有一段时日,以张良的本事知道星魂抗击匈奴的消息并不奇怪,但他竟然能将这件事联系起来看穿她的心事。
质问不是少司命的风格,她更擅长直接动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起了杀心,不过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
且不论她和张良交手谁胜谁负,至少现在她是陪钦差来儒家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儒家三当家起冲突。
张良察觉到转瞬即逝的杀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不能证明他料事如神,只能说少司命的人际关系实在太简单。
不久前阴阳家去找农家麻烦的时候,星魂发觉农家的意图后好像连出手试探都没来得及便匆忙退走去救少司命。想到这,张良微微勾起嘴角。没想到,看似无情无心的少司命和星魂,中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牵绊啊。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张良感叹了一声,“既然你的担忧改变不了什么,不如相信他。”
少司命诧异看他一眼,她实在摸不透张良的心思,难道他过来就是为了安慰她的?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跟张良这种满心都是眼的人打交道好心累,少司命不禁怀念跟在星魂身后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光……如果星魂还在,这些事哪里用得到她操心?
“虽然悲莫悲兮生别离,但后面还有一句。”张良笑着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