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三江口（“七岁的部落”前面的事）

“从那山东出来时，提着鞋子到这里，爱上了美丽的张玉玺，真走运，灰色的毛驴下了驹下了驹......” 徐天牛从南山逃到曲家店又坐马车流亡到三江口听到一首民歌。

三江口原名后大明屯。史料上讲1889年因东辽河泛滥，洪水淹没右岸的良田房屋。科左后旗的三江口地区严重受灾，无家可归的人纷纷渡河到左岸定居。因住户多，手工业业主、经商户重操旧业，更名为三江口。1915年即民国4年“南满铁路株式会社”与国民政府根据日本和袁世凯签定的“满蒙五路秘密换文”修筑四郑（四平至郑家屯）铁路，设火车站。

小叫花子继续唱。

徐天牛没听清唱词里的人名。小叫花子赶在前头，迎着穿蓝呢风雨衣、戴棕色礼帽的男子说，伯颜大老爷，我3天哺哒益得喝圭（没吃饭）了，给口吃的，我听你使唤。男子跟工人说，请将货物送到漠南饭店。那孩子跳脚喊，我彻底对你死心，我赢了五百万，塌地了。同伙过来问，巴格那，你说啥？乞丐说，我赢了一个亿，没大兜子啊！话没说完徐天牛的手提箱不见了，兜里的零钱也没了。

巴格那继续唱：“要是纸做的大红花，装进钱褡子拿回家。如果没有国法的话，张玉玺，我就把你带回家带回家......要是竹子的干绿鞭，拎在手里拿回家，如果没有国法的话，张玉玺，我就把你抢回家抢回家。”

一个警察在火车站贴布告：

“缉拿徐家屯逃犯徐天牛，13岁5块大洋。张家沟逃犯哈达斯，7岁1块大洋。”

大的画得俊，小的蒙古孩画得有样。是山口樊树客的姐姐千代子画的。徐天牛赶到候车室，错过了检票时间。想起七先生的叮嘱，他抽出衣缝里的纸条。路人帮他念“转”。徐天牛转身看墙，围观者说是布告，抓两个逃犯。他心里大惊，不识字也知道抓谁。少年知识贫乏，想到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活人不会被尿憋死”，他顺着叫花子们逃跑的方向疾走，来到道东立着苏鲁锭旗的饭店。想起过去，他朝南山的方向说，活就活吧，活要像人；死就死吧，死在外头。

一位穿蒙古袍的妇女从院里出来躲在凉棚里簸荞麦米，说，纸做的大红花要抢，竹子做的干绿鞭要拿回家，张玉玺也要带回山东，梦到啥抢啥，以后还怎么养闺女？

院里新堆了货物。穿蒙古袍的小小子叫了声琪琪格阿姨。他用手绢擦嘴，绕过黑马和红马，走向西墙角的马车。三匹黄骊马瘦骨嶙峋，其中一匹生过小马不久，肋条凸显，要不是想配成同色的马拉车不会来这。小小子拾起一把草，分三份送到马嘴跟前，马一激灵。他叹口气说些安慰的话。想着黄骊马和线牛载着家人迁移到夏营地后面跟着五畜的队伍，他蛤蛤蛤笑起来。哎呀妈呀，这啥动静，吓我一跳。妇人说，小□□，外头风大，快回屋。她回头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在家指不定怎么娇惯呢，怕他迷了眼那啊哈嚯咴。

“佳，塔赛音拜努？阿姨，打扰了。请问您看没看见几个小孩跑过去？”徐天牛问。

“睁不开眼啊。” “真是羞于启齿，姐姐，我给您干活，赏口吃的就行。等我攒足火车票钱立马走人。”

“你真是抬举我了，我也是给人帮工。店里不缺人手，掏钱吃饭你就进。” 琪琪格瞥了一眼少年的蓝风衣和粗皮鞋，腾出手指点着自己的脸。徐天牛感到脸被锉去一层皮，连往店里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看了一眼，门关了。

走出一箭地，街上开始大乱。各种动静传来，里边的人冲出门。两匹黄骊马奋蹄跳跃长啸数声将拴马桩拔起，又将青砖墙撞出个大豁子，接连几个院子乱成一团。达布希拉图跑出饭店，让人将马看好，跟伙计追赶惊马。

这时有3匹红骆驼朝门口奔来，女人们躲到樯里。一个说，马和牛都怕花哨的东西，比如萨满身上披挂的蛇形彩条。人怕鬼神，马也怕。

“马也害怕骆驼的气味。”“骆驼一口气能把人喷死。”

“同样吃草为啥马没毒骆驼有毒？” “骆驼是百兽大仙下凡的坐骑......”

回头说□□。凌晨三点他跟堂兄乌日根出门，赶车100多里地来到三江口。名义上去接站，实里是想看热闹。他们一直等，等到阿爸出现都没能脱身。在黄骊马吃草时他急着要把镇子看个够。平常父母鼓励他往远走，不能像女子人连撒尿远的地方都走不出去，也不能像王爷的子孙没离开过一座山。想到这些他的胆子就开始鼓胀，私自解下马缰绳牵到上马石跟前，骑上马刚一出院门就看见打河西腾起一团烟雾。

近来东辽河在刮大风，天地苍黄，沙海茫茫，可惜刚开了梨花才发了柳芽。有时大风能把整梱高粱秆吹出百丈远，小孩子可以乘风而行。3峰骆驼上大道掀起沙尘暴，怒气冲天。□□想让马看不见骆驼，他努力往道东小胡同里躲。老马识途，马的眼力并不好，是听觉和嗅觉好。马感应到吼声和气味就拼命逃遁。

绕过几个胡同，来到东面的大空场地，远处是一堵夯筑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