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高烈拍拍屁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齐思乐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而她转过头,回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延王世子高烈,上前。”春官官司眯缝着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皮宣布道。
高烈沿着预定好的路线走至阶前,忽然注意到一个身影。
那人位列群臣之首,穿着一身墨绿色镶黄边官服,头戴烟灰色发冠,眉飞入鬓,唇角上扬。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让人产生一种此为妖孽的错觉。
宰相左知如。
似乎注意到高烈的目光,左知如微一偏头,向她淡淡一笑。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该怎么回应这个居心叵测的笑容呢?高烈想了一会儿,最终面无表情地从宰相面前笔直经过,踏过阶梯,向响命木走去。
手指是一个敏感的部位,阿炽究竟是如何面不改色地划破手指的?
在锋刃划破无名指尖的时候,高烈忍不住嘶了一声,让持匕首的春官皱了皱眉。
三滴血,响命木回应;五滴血,响命木开花。
高烈抬起头,看见直指太阳的那根高枝顶端,一朵纯白的花就像是被浇了热油的雪球,飞快地打起了蔫,然后像断头一样,一整朵跌在地上。
她睁大了眼睛,却还下意识地转身去向站在另一侧的春官取毛巾。
擦手的时候,她看见站在阶下的左知如正眼光奇异地盯着自己,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一样,让她瞬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等她下了阶,经过左知如身前时,听见那个女人轻声说道:“向东而开白花,可是一个好兆头呢。”
“什么好兆头。”高烈鬼使神差地问。
“你日后定会知晓。”左知如高深莫测地说。
好奇怪。
其他的一切事物若和前世不同,她都不会感到如此奇怪,可唯独,响命木竟开出了和上一次不同的花来。
因为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响命木特意为她开出了送葬之花吗?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袖子底下颤抖起来。
明明是两刻钟就能解决的事,这天验大会却能拖上半个白天。
春官官司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接着是群臣向延王送上祝贺,高拨云则一脸风轻云淡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最后新帝陈词总结,礼毕。
*
一身烟灰的侍女正坐在窗边借光看书,明暗对比间,那条窈窕的身姿仿佛一道幻影。
虽说高烈恨不得时时刻刻将游梦龙带在身边,唯独今日的天验大会让他一人留守家中,他这时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体会过独处的感觉了。
他原本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此刻却硬生生地觉出一丝寂寥来。
“阿音可是觉得无趣了?”
一袭橙红如凌霄花般的衣裙在窗口一翻,房间的暗处倏地多了一条人影。
游梦龙啪地将书合上:“鹿荭,你怎么会来这里?”
“好一些日子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淡?亏得我在洞天别院白白地侍奉那两个女人。”名为鹿荭的女子三两步走上前来,小腿一蹬,屁股便挪上了桌案,在游梦龙的对面居高临下地坐了下来,“要不是那日延王世子来府上,我都不知道你竟躲到了这里。”
“让你担心了。”游梦龙道。
鹿荭笑笑:“这还差不多。”
接着一颗小脑袋左顾右盼,环视起房中的布局:“这就是那位延王世子的房间?他莫非很不得宠,怎么住得这般寒碜?”
“世子殿下脾性如此。”
“是吗?”鹿荭眨眨眼睛,“对你这样的花美人爱不释手,生活起居却不拘小节?”
“殿下不过怜悯我,并非贪我美色。”
“噗嗤。”橘衣少女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这天下也就是你,说这话能让人心服口服,别人要说,我非得让他当场撒泡尿照照才好。”
说话间伸手在桌案上一撑,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凑到游梦龙的眼皮底下:“阿音,不管你在哪儿,都不要忘记了,这世上只有我是对你真心的好。”
就在这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繁复朝服的少年一脚跨进房中,便看到自家那位貌美的侍女正被人勾着下巴挑逗,画面风流又旖旎,第一反应竟是默默地吞了口唾沫。
“阿音,你朋友?”高烈踌躇半晌,终于吐出了一个问句,继而又觉得案上这人有几分熟悉,于是飞快地在脑中寻捡起蛛丝马迹,“你是——”
橙红色的衣袖之间氤氲着清淡又别致的体香,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京中一处别院的景象,残荷莲池,银杏红枫,无声无息间将她捕捉的那道眼神。答案很快就浮上了她的心头。
“你是乐阳侯府的人?!”她自宣称求嫁乐阳郡主,便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