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 她和他（三）

几天后的下午，我接到了苏沐母亲的电话。

“苏沐，不好意思啊……之前她爸不让你来医院，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太好让你过来，不是讨厌你。”

“没事，我能理解，我没有多想的。毕竟你们也挺辛苦的。”

“理解就好，你现在有时间过来吗？”

“嗯，有的。我马上过来。”

“嗯嗯，苏沐还有些东西需要我给你。”

“好的。”

说完，我便赶去苏沐家，在她家楼下，我买了一簇花，整理好心情后，我按下她家的门铃。

几声过后，苏沐母亲打开了门，她比之前憔悴了很多，红肿的眼睛，暗淡的肤色，连笑容都有些勉强，我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将花递给她。

苏沐母亲摇了摇头，“还是你亲自给她吧。你先进来。”

苏沐家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客厅中央多了一个相框，上边是一张彩色的照片，苏沐对着镜头双手比耶，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可掬。

“她之前就强调，自己的遗照一定要是彩色的，黑白太晦气了。”苏沐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张照片是她确诊后的第三天拍的。”

“真像她会做的事情。能看到她的笑容，我觉得有些安心。”

我慢慢踱步到她的遗像前，将花轻轻放下，然后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向苏沐的遗像深鞠躬。

“你来了。”

苏沐的父亲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也比之前老了很多，不过他脸上仍然看不出太多情绪。

“嗯，阿姨跟我说苏沐有些东西想交给我，所以我就赶紧过来了，希望没有太打扰。”

我还是不太知道怎么跟苏沐父亲沟通，所以说话很小心。

苏沐父亲长吁一口气后，坐在了沙发上，开始泡茶，“你要喝吗？”

“好的。”

“那你坐一会吧。”

我安静地坐在另一边。

过了好一阵子，苏沐父亲才泡好茶，同时，苏沐母亲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古典小木箱。

“这是苏沐让我在她去世后交给你的东西，那孩子特意嘱咐了我几次，一定要给你，只能给你看。所以我也不知道里边放了什么。”

苏沐母亲莞尔一笑，我急忙接过，虽然并不重，但我还是稍微有些晃动。

“我会好好保存的。”我咬了咬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如果里边有关于您和叔叔的内容，我也会告诉您的。”

“嗯嗯，不过应该都是关于你的事情吧。”

苏沐母亲将一缕头发撩至耳后，仍然是平静温和的笑容。

“阿姨，我想问问，苏沐……”我顿了顿，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不夹杂任何情绪，“她走得安详吗？”

“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苏沐母亲眼中闪烁着宛如湖光的泪光，嘴角轻轻扬起，“她的手一直比着耶，也不知道她那时候是不是真的还有意识。”

“还真是很符合苏沐的风格。”我苦笑着，“她，真的很坚强。”

“是啊，她从小就不喜欢让别人担心，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表情，有时候我真想看到她稍微难过的表情，这样也让我心里有些安慰，可她就是从没有这样流露过。”苏沐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幸好有你在，我才第一次能听到她的心声，她那天也跟我说了好多，真的很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能被她喜欢过，我觉得……”我顿了顿，手轻抚手账，感受着封面的纹路，过了一会，抬头笑着继续说，“我觉得很开心，被人需要，被人喜欢，被人重视和尊重，这些都是她教给我的。

谢谢叔叔阿姨能带她来到这个世界，我真的很感谢！”

苏沐母亲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宛如婚礼致辞的发言吓到了，她一时语塞，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缓过神，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干嘛突然这么一本正经，我有些不习惯。”

“我是认真的。”

“阿姨都知道的。只是有些意外，你会讲出这样的话。”她抹去了眼角的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泪珠，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如果苏沐还在的话，我真的很希望你们可以结婚，我很喜欢家里每天都这么开心闹腾。”

“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嗯，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阿姨，我可不可以去看看苏沐的房间？”

苏沐母亲愣了愣，她和苏沐父亲对视了一会，两人交换眼神后，同时点了点头。

我有些抱歉地弯了弯腰，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房间被苏沐母亲收拾地异常整洁，被子没有一丝皱褶，仿佛在说，房间的主人出远门了，我们都要整整齐齐地，干干净净地等着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