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
向阳的夏天闷热的让人烦躁。
筒子楼仿佛自带一种幽暗逼仄的氛围,即使是大白天,阳光普照的时刻,来到这里也能感觉呼吸有些不通畅。
路过贴满小广告和寻人启事的路杆,范陈冉到了自己的新家——一个没有枷锁的新家。
范陈冉指挥着搬家公司的员工,把一件件纸箱子都搬进了筒子楼。
而手机里范玉成依旧孜孜不倦的打着一个又一个电话,范陈冉即使不接,也能感受到窒息,仿佛黑暗中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即使搬离他口中所说的“家”,也依旧逃离不出阴影。
这里是环形筒子楼,离市区远,但胜在离学校近,每年都会有很多考生在这里住下,为的就是方便备战高考。
当然,范陈冉搬出来绝对不会是这个原因,毕竟自己原先那个所谓的家即使离学校很远,也会每天司机接送,不至于迟到。
她住的地方刚好面向一颗梧桐树,听房东说这梧桐树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长得粗壮,向阳的梧桐树向来喜欢分出两支,院子里这颗也一样。如果再离得近些,范陈冉甚至能像小时候那样,躺在树干上看一晚上星星。
搬家公司的人干活麻利,范陈冉结了账也算是正式完成搬家这一庞大的任务。之前除了从陈女士那里搬来向阳,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经历。
另一个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范陈冉坐在一个纸箱上,看见来电显示是陈女士。
范玉成速度还挺快。
她开了扩音。
“妈。”
“你个死丫头,再怎么样也不能搬出去住啊,你一个人也没人做饭照顾你,马上高三了,万一出个什么事情怎么办啊!”
范陈冉把手机放在玄关,打开一个箱子准备慢慢填充东西。
“你跟妈说,是不是范玉成对你不好?还是你爸那个新儿子人不行?”
听到这她笑了笑:“陈女士,麻烦您以后别再把范玉成称为我爸了,也别说安依裴是人新儿子,多不礼貌。”
“这有啥的!两人都结婚几年了他难道不是范玉成的新儿子?”
“安依裴跟我一样,都讨厌范玉成,就算在一个户口本上又能怎样,不接受就能不叫他爹。”
“你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您应该庆幸您女儿有这种觉悟,再在他那待下去,别说北城大学了,我连北城都去不了。”
“妈买明天的票,过去照顾你。”
“别别别,不用啊,我能照顾好自己。”
“去年你那个什么朋友走了,哎呦伤心的呦,在电话里还不是说能照顾好自己,到最后还是人小安给我打的电话,说你人在医院。”
现在又是小安了。
提起这事,范陈冉的眉眼不自禁的耷拉下来:“她走了我难过,远离范玉成我高兴还来不及!”
“妈的意思是,你不会照顾自己,当时好在有小安在,现在人小安又不在你身边,完全没个照应,那万一再出什么事——”
“妈,以后每天晚上我回家路上跟你打视频行不?”
“哎,可以可以,这就好。”
终于应付完陈女士,范陈冉看着逼仄小屋里堆着的五六个大箱子,心想自己是不是搬得东西太多了。还是这两年范玉成过得风生水起,导致自己也有些迷失?
这通电话刚挂断没多久,另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范陈冉以为是陈女士又漏了什么事情忘了交代,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依旧放在刚刚的位置,开着免提。
“范范,搬家成功没?”
熟悉的声音响起,范陈冉低落又烦躁的心终于得以释放,她连忙跑到玄关处拿起手机:“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呜呜呜……成功了好像又没成功。范玉成这边给我打电话打不通转头就告诉我妈,想通过我妈这个软柿子来获得我的怜悯心,重新回到他的控制下。神经病一样。”
陈茯苓不知道在干什么,背景音有些吵,范陈冉怕她在那边被欺负,联想了一系列校园暴力的事件:“你现在在哪呢?最近过得好吗?”
自从去年十月份她离开向阳,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刚刚有群人打架,所以有些吵,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好不容易离开了那种环境,应该好好学习怎么照顾自己才是。”
另一部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范陈冉把手上正在通话的手机放下,弯腰把放在小板凳上的手机拿起来,靠在玄关处一边说一边看:“知道啦知道啦,刚刚特别搞笑,我妈说安依裴是范玉成的新儿子,这话要是让某人听见,估计又要整天黑着一张脸。”
发消息的正是话题本人。
“你出来这事儿你弟什么态度?”
【yiii:需要帮忙吗】
范陈冉看着这几个字挑了个眉:“还行,感觉应该跟我站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