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是好人
见他们目露轻视,不以为然。
“因为萧王不许屠城真相泄露;他不容许任何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活在世上;他需要所有人蒙上双眼、闭上口风。我们青州城的人死了,可这世上最了解真相的人还没有死。”她眉眼肃然一片,语气凛然,话如连珠,字字落到他人心底。
她顿了顿,在众人身上逡巡。士兵们微微瞪大眸子,不由心惊肉跳,他们似想听见那话,又不愿听见那话,却无人喊停。
只听她声如磬钟,一字一句撞到他们心上:“你们,便是那最了解真相之人,杀人者人恒杀之。”
话音未落,趁其神色愣怔,她飞快旋身,双袖一展,漫天短箭扎向四周,直冲男人们的眼窝之处。
风声萧萧、林影微晃。月色洒落,照见那眼中淌下之血泪,似恶鬼罗刹。
士兵们捂着眼睛凄惨哀嚎。
小六目瞪口呆,神色呆滞。
“脚好些了吗?我们快些走,不能等他们缓过来。”蒋琬垂首轻柔询问。
小六倏地惊惧道:“蒋琬姐!”
有人携刀砍来,如暴走鬣狗。
大刀破空带来的森然凉意自头顶而下,风吹起的丝丝秀发被冷芒削断,蒋琬没有回头时间。
电光火石间,少年似豹从暗处掠出,疾电般扑向士兵,死死勒住那人脖子,带着往一边倒去。他用腿压住男人脊背,双手狠狠掐住其脖颈,臂上青筋暴起,咬着牙关道:“琬姐姐,刀,抢他的刀。”
同伴们听到这边声响,捂着流血瞎眼,摸索着挥舞大刀过来。
她快步上前,才觉这男人有只眼睛完好无损。此时因窒息面色青紫,眼睛凸起,目光痛苦又阴森地盯住自己,蒋琬不为所动,扭着男人手指,迫使其放开刀来。
“琬姐姐,刀给我。”
仲益接过长刀,手腕一转,不假思索地割破男人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少年脸上。
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嗬嗬”两声,落下手来,彻底没了生息。
少年一刻不停歇地提了那沾血长刀走向他人。
男人们似是发觉情况不对,疯狂眨着眼睛,欲看清眼前之景。
月光与刀锋上的冷冽寒光交相呼应,泛起夺目银光,让人不敢直视。血珠扑洒,男人如乍破瓷瓶,迸出汩汩鲜血。不甘的头颅滚落在旁,为枯黄草叶点缀上滴滴血色。
蒋琬闭上眼,耳边传来男人们苦苦求饶的绝望话语,刺鼻血腥气恍惚了神智,有人唤着她。
她睁开眼,正对上少年粲然的眸子,他轻声说:“琬姐姐,没事了……”
月光温柔洒落,坠下片片玉色,他于血肉尸体上,提着淌血大刀,长身玉立。白净如玉的脸庞沾染血珠,仿若雪面上开出的红梅,绮丽而妖艳,有种危险而疯狂的东西似在蠢蠢欲动。
见她僵立原地,仲益微耸了耸肩,随手抓了把落叶擦拭刀身,又挑开那些士兵衣物,翻捡着钱袋。
陆陆续续找出五个,他捻着钱袋一角,颇为嫌弃:“这些人不沐浴吗?钱袋都这么臭了!”
他微微颦眉,将所有钱财倒入自己腰包,撇嘴道:“也太穷了吧,还以为能捡波大的。”
又见那两人依旧沉默伫立原地,长眉一挑,挥手道:“走罢,这些人久不回去,必会派人查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对上蒋琬,又扬唇一笑,“琬姐姐,我送你去定阳找镖队。”
她抿紧唇,思虑片刻,颔首同意。
路上,仲益哼着不知名小调,即使其余两人默不作声,亦无法影响其心情,他自顾自同蒋琬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若得她偶尔一句回应,眉眼间便会染上动容笑意。
蒋琬心绪复杂,好像从此刻起,仲益才真正展露出他本性:残忍果断的、冷漠无情的,却又不失痞气恣意的少年朝气。他似雾中之花,叫人无法看透;又如刺人荆棘,势要扎得人血肉模糊。
不禁心中叹惋:已是不知如何对待这少年郎了。
圆月已落,朝霞映天,走了一夜,三人终至定阳城外。
小六开了口:“益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蒋琬识趣道:“我想那边转转。”她指着一丛覆满白霜的野花,“那处还有些趣味。”见两人没有意见,便自去赏景。
小六道:“益哥,我就不进城了,我要去山里找我大姨。这天下眼看要乱了,或许只有深山里才能保平安。”他有个大姨嫁在定阳附近山中,关系尚可,他想去投奔她。
“不是因为害怕我?”仲益淡笑,心中了然。
小六抿了抿唇,静默半晌,目光真诚道:“是,我是怕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如果伤的是你,我会等你、会一直带着你。”
仲益眺向霞光,瑰丽霞色融入眸间,如勾人漩涡,一不小心便会迷花世人之眼。
“小六啊,如果是我——”他语气轻佻,转向这个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