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从时野目光一怔，随后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垂下眼睑，保持着距离，跟在方晴漾身后下山。

又不自觉想起方晴漾对晴天说的话，有些疑惑。

为什么会在山里过夜？

她人可以自己先下山，再找来人把狗背回就没事了。

要是今天没人过来帮忙，她就这样留下来陪晴天在山里过夜？

从时野思索的同时，扫了一眼搭在他肩上的狗爪，爪缝里都是泥土，在他黑色衣服上已经踩出一片爪印。

蠢就算了，还懒又心眼多。

从时野嫌弃地收回视线。

方晴漾在前面心不在焉地带路，数次强压下心中的尴尬和羞耻，脑子里东想西想，但最多的还是她新冒出来的灵感。

山脚是对着山神像跪拜求救的苦难百姓，突然从天而降一位白衣翩翩的救世主。

但他一定是百姓心中以为的救世主吗？

谁知道这将会不会是芸芸众生的另一个苦难，抑或是另一方地的苦难的开始。

神佛渡众生还是只渡有缘人……

方晴漾摇了摇头。

缺了点东西，架构不起来，需要回去继续学习。

方晴漾想着姥姥推荐的的民俗文学还没看完，有晴天陪着，她下午也可以看。

方晴漾一路思索着下了山，下山后也直直地往前走。

天边正变幻无穷的夕阳霞光万丈，方晴漾的裙边随着走动蹁跹起舞，上面绣着的暗纹金丝线在余晖下如浮光跃金，忽上忽下，忽明忽暗。

拉长在她背后的身影修长有致，如灯影美人，灵秀生姿。

从时野望着下了山路径直往前走的方晴漾默了默。

又见她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从时野想起道观里放下她的那一幕，明白她这又是在思考什么出神了，便停住出声。

“这条路往里面再走一段距离，有一块大平地，你以后可以去那里遛狗。”

“啊……嗯好，谢谢。”

沉思中的方晴漾忽然听见很长的一段话，随口答应，然后猛地抬头，望着前面逐渐西沉于群山中的夕阳顿住。

随后默默转身背对夕阳，瞬间失去色彩只余黯淡，她尴尬地垂首走过从时野，又察觉到手心的照片。

方晴漾后知后觉生出疑问。

从时野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山顶？

那个时候她没和晴天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吧，但是被人听见和狗狗絮絮叨叨也太幼稚了。

方晴漾顿时又浑身不自在起来。

过一会儿，试探的女声在前面响起。

“你为什么会突然……”

“爬山锻炼。”

犹豫几番还是没问出来，从时野抢先结束她的为难给了答案，方晴漾闻言心中缓出一口气，偶然遇见就好。

关于被人撞见她的狼狈窘境，她已不愿再多想，何况从时野也不是第一天看见她狼狈。

糟糕，忘了最重要的事。

她猛然想起晴天还一身脏污，这要她怎么和林姨交代？

又过一会儿，望见回家的路越来越近，方晴漾越走越慢最后停下脚步。从时野移开不自觉落在她裙边的视线，主动往外走，然后停在她身边，垂首看她。

方晴漾低头抠着手指纠结一会，最终决定说出来，语气生涩艰难。

“晴天……它今天有点调皮，待会儿回家，碰到林姨，你能不能……”

晴天听到有人叫它名字，又是嘤嘤嘤地叫唤。

最后的夕阳余晖拉长二人身影倒在身前，一长一短。

从时野一直没听到方晴漾说出后半段，便转身抬步往前走，出声询问。

“能什么？”

听到他如此淡然的询问，方晴漾突然泄气，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说，也无论如何想不出让林姨接受晴天一身脏乱还走不动的样子，林姨要是知道今天的事，肯定不会再允许她独自一人出门遛狗。

但这事关她能否不独自一人在阿婆村闲逛，方晴漾再次鼓足勇气向前看，望见前面的人步履稳当坚定地往前走的背影。

方晴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郁闷地踢了踢路面的小石头，然后快步走到前面。

从时野望着路面上方晴漾加快的影子，调小脚步，让方晴漾走到前面。

到家门口时，方晴漾望着小洋房里无人走动的安静环境，突然想出一个好方法。

那就是别让林姨发现，林姨和姥姥一起研究资料时可投入了，只要悄悄进去浴室给晴天洗干净就好。

方晴漾突然兴奋起来，同时又因为紧张，白皙沾灰的脸蛋红扑扑的，她挡在铁门前，悄声开口让从时野在门外等她一下，她有事先进去看看。

从时野虽然不解，但还是蹲下把晴天放下，背上黑色衣服落满灰白痕迹，他沉默地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