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才老实点。
要不是他有个在首都当大干部的爹,鬼才让他当会计!
比起陆老爹的业务能力,他提鞋都不配!
谁好好的跟着亲爹在首都享福,能突然灰溜溜滚回老家来?
嘴上吹牛说住不惯首都,吹不惯那里的沙尘暴,吃不惯那里的臭豆汁儿,屁嘞,肯定是被赶回来的!
大队支书翻着老白眼,抽着烟卷,不搭理他。
陆绍材看大队支书和大队长都不附和他,顿时讪讪得很没劲,假装翻了翻陈年旧报纸,再把各生产队报上来的账目胡乱弄弄,脑子里却在盘算:二叔这是想开了,承认三弟没了?那丧事儿……可得大办,到时候自己这个大堂兄当主持,不得多收一大笔丧事礼金?
县里干部来不来?来的话自己是不是能趁机巴结巴结?
县里不来,那公社书记和主任肯定得来,到时候自己好好恭维恭维。
其他不少人得来吧?他们不能空手来,肯定得带礼金吧?
这个礼金是不能给二叔的,自己主持就让自己婆娘和儿子收着,回头可以给大儿子当聘礼娶媳妇。
他想得很好,压根儿就没把大队长说的“陆老爹要求丧礼简办不举办追悼会只要坟地”这个事儿放在脑子里,他只按自己以为的来设想,越想越觉得可发财的机会不少。
陆绍棠可是烈士,追悼会收一笔,那头七不得上坟?以后清明节不得扫墓?
县里公社不得定期往陆家送抚恤品?
别的不说,一年给五十斤白面、十斤油、十斤肉、几斤棉花、两匹布不算多吧?
他越想越得意,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穿着皮鞋的脚搭在破旧的办公桌上,得意的时候两只脚一点一点的,椅子就往后仰得只有两条后腿着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老支书气得起身背着手拉着脸哼哼着走了,他娘的,咋不摔死个瘪犊子!
*
从陆家庄去县城虽然有四十多里路,可方荻花力气大,骑车快,林姝觉得没多久就到了。
这要给自己,怕不是得骑两三个小时?
这差距。
关键人方荻花脸不红气不喘的呢。
方荻花不是那种进城紧张得嘴巴跟被万能胶粘住一样张不开,更不知道迈左腿还是右腿的乡邻们,她见人先打听新华书店在哪儿,直接赶过去一点都不浪费脚力。
林姝:“娘,咱先去医院。”
方荻花:“书店近,就搁眼目前儿呢。”
这时候新华书店朴朴素素两间小门面房,门口还摆了小人书摊儿,有四五个小孩子坐着小板凳在那里翻书看。
林姝知道婆婆属驴的得顺毛捋,得,那就先买书。
她瞅着这时候的流行连环画也新鲜,家里都没呢。
陆家也有书,不过是陆老爹当年留下的老式儿手抄本,都是一些传统书籍,几乎没有带画的。
试问哪个小孩子能拒绝这种带画儿的小人书呢?
她决定买一些回去给陆平他们看,尤其甜甜和盼盼,童年不能缺失小人书的陪伴。
林姝看小人书,方荻花却瞅着路边卖雪糕的老太太。
农历五月下旬气温已经挺高,路边有个穿着白色的确良的老太太,挽着发髻,手里摇着大蒲扇,坐着一张铁制的折叠椅,跟前放着个木轮车,车拉着一个白色的油漆箱子,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雪糕两个大字。
方荻花看着也新鲜,不说抓投机倒把不让做买卖吗?这一条街上没见摆摊儿的,这老太太为啥能在这里卖雪糕?
这老太太估计身份不一般。
她犹豫要不要给林姝买一根儿甜甜嘴儿。
三儿结婚一走就不着家,方荻花对儿媳是有亏欠的,加之林姝能和马神仙沟通,方荻花就觉得应该给她吃根……贵点的雪糕。
不过看样子她想买小人书,那还买不买雪糕呢?
林姝回头瞅她,“娘,你赶紧买书,我在这里等你。”
方荻花狠狠心给她两块钱,这都是三儿寄回来的工资,本也有林姝的份儿,只是她存不住钱总被人哄了去方荻花就不给她了。
林姝开心地接过,“谢谢娘。”
她蹲在几个小孩子旁边一起翻小人书,要精挑细选几本回去给孩子们看。
坐在旁边的几个小孩子,当中有两个穿着短袖短裤,脚上穿着凉鞋和白色的尼龙袜子。
哟,真讲究。
再一看,呀,被蚊子咬得不轻啊,看来这城里蚊香花露水也不普及啊,瞅瞅给这崽儿咬的,小腿上都是一个个大疙瘩。
小家伙儿一边入迷地翻小人书,一边拿小手一个劲地挠,都挠出血了。
林姝包里揣着那小瓶儿紫草膏呢,原备着去县医院找找机会的。
她顺手帮小家伙擦了。
小家伙